“前面好像出车祸了。这路上塞车,准没好事。”夏小漫说。
“你很老道。我看你吉人自带天相,不会撞别人的车。”
“你还是少拍马屁,常日子开车,谁知道在哪儿出叉子。一见到这场面,可真令人寒心。”
“停下车子,看看是怎么回事。看这景象,事儿又不小。”
“就你没样子。”
公路中央一辆大货车和一辆大客车紧紧吻在一起,都深入骨髓了。两个司机坐在那儿,纹丝不动的睡着了。他们无法再醒了,因为方向盘已把肚子一分为二了。车的两边有三具尸体,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一个孩子。鲜红的血迹印着闪亮的阳光,在谁看来,都无经刺眼。
“太惨了,快走吧,我有点受不了。”夏小漫说。
“这难道就是命运安排给人的死法。”
行人越来越多,行动的却很少,围在那儿,默默地向死者表示着良心的悲哀。交通警察的大声吆喝,却是使人有点愤怒。
夏小漫再打开车子的时候,却发现轮胎漏气了。
“真倒霉,你咋就开你鬼奶奶的玩笑。”夏小漫好像生气又似玩笑。
那边警察大声喊着:“快开走,快开走,看不到塞车了。”
夏小漫不知如何是好,这等事,她是第一次经历。一个交警过来。看了看轮子,示意她把车子开到一边去。好歹车颤着身子开到一边去了。
“怎么办?”
“我又不是司机,哪有办法给你。”庄阳说。
“你好像不多说一句,就完了,我说的是补胎,你看这附近有没有干这种活儿的。”
“那还少,这公路边少不了补胎的,我在这儿看着,你到那边找人吧。”“你是不是对我太好了,怎么谢你呢,我的车子从来就没用人看过,它自己会跑?真见鬼了。”
“你别怨自己高跟鞋走路太摩登了。好吧,算我陪丧门星自认倒霉吧。”庄阳耸了耸肩,满不在乎的样子。找人去了。修车的是位不大不小的人,叫他大伯或叔叔的确不合适,叫他大哥吧,又简直不合乎情理。怎么说,他的动作都很标准,速度也极难得。十分钟车便修好了。
“给你钱。”夏小漫递过去三十元人民币。
“怎么,这么多?”修车人惊奇的说。
夏小漫倒是很认真地说:“你也很不容易,别客气了。”
“什么客气不客气,再给我二十块就行了。”
“什么,再给你二十块,你不是说笑话给我们听吧。”庄阳说。
“我才没闲工夫跟你们开玩笑呢,我一个人卸轮子,你们可没帮一点忙呐,五十块,还是少的呢。”
那边处理车祸的人还在嚷嚷着,让人听不出是高兴还是忧愁。
这一切倒是没有给他们增加什么不快,庄阳和漫得花在慢行的旅程里得到的依然是轻松。
第十四章
“你觉得自己最了解谁,可不许蛮缠着骗人。”夏小漫问。
“当然是自己了。”
“我并不这么看,我对自己到底在做什么,都好像在梦里一样,今天为这,明天为那,那究竟为了什么呢?人生如梦,或许永远都不会醒。”
“那么,你说谁最了解你?”庄阳反问到。
其实,这应该是夏小漫问庄阳的。
“算是妈妈了。”
“这算说了真话,你看那电视电影上面,两个恋到了一块儿,不是说只有我最了解你,就是说只有你最了解我,都是说梦话。岂不知说这话的时候,他们都不知怎么说的。”
“你也别假装清高,我看你也好不到哪儿去。到了那时候,你准会比别人说的更好。那酸劲,我都想得出来。”
庄阳他们说的不错。二十世纪的年轻人总是信口开河的谈论自己以为深思熟虑过的话题,其实无论从哪里看,他们对任何事物的了解程度都不比父母对他们了解的更高妙,更透彻。
回去最后的一段公路上,他们远远的看到路中央有位姑娘,赤着脚儿,头发有些蓬松。等车越过她,夏小漫看了一眼,便赶紧收回眼光,因为车里坐着个男人。她脸有些红,心跳几乎加快了。庄阳向后看了一眼,却没敢再回一次头。
敬爱的读者,你或许有些奇怪。看看这位姑娘吧,你或许也能检查一下自己是否纯洁。
她滿脸是笑,绝对的没有忧愁,没有痛苦。她的头发蓬松着,可她以为那是繁盛的草原,可以喂养千军万马。她的脸儿是洁白的,可她以为那是照亮世人的镜子,可以让世人的心现出真面目。她的上衣哟,没有扣子,一阵阵汽车卷起的风使她的上衣飘动,在她的身体上来回动荡,展动着风姿。她的胸脯啊,洁白丰满,那抖动的双乳,来回晃动,可不知究竟累坏了多少双眼睛。她一步一步蹒跚着向前走动,那双乳也就不停晃动,也就引起行人的多情。
亲人在世不容易
做它一生终归西
忙忙碌碌真生气
谁叫我们会做矣
它亦能住也能玩
买卖在此挣钱欢
你等买衣不放心
可知当时怎着来
说大就大小又小
实在独自很缥缈
何不努力伴侣找
当即领悟高声妙
亲人的话语,有如天宇的圣言,给我如上的信念。
漫得花一直呆在家里,她不习惯出门,尤其是一个人。偶尔陪二姐出趟远门,也体会不出什么味道。因此,这日子便多了寂寞,多了空洞的感觉。都说,有修养的人,有坚定信念的人是不为寂寞孤独所打破。或许,漫得花也正在此例吧。二十世纪的男、女青年在共同的时光里都会感觉到无聊,无聊的时间、无聊的事情、无聊的甚至吃粗茶淡饭都失去了维持生命的意义。如此种种的生活抱怨,是他们融进了许多地情的东西。这种东西甚是伟大啊!
真的,人世之间厕所的墙缝里塞着一个情字。这句话是正确的。
那一日,庄阳正在给一个非常亲近的乡邻帮着修房子,满身的泥巴使他成了一具精工的泥匠。老远就听见庄家村的收发员喊“他庄叔,有你一封信呢。”待庄阳把信稀里糊涂地装进衣兜里,周围几个人的好奇心只好收了回去。
夜晚,好静呵。
庄阳慢慢地拆开信。
庄阳:
你好!信祝心情快乐,好梦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