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明熙看着南白，眼睛红通通的。
“你又哭，”南白伸手摸了摸明熙的眼眶：“真是的，动不动就又哭了。”
“公子…”明熙低着头，忍耐着汹涌磅礴的泪意：“我…”
“明熙，”南白一手拍着孩子，声音轻轻的：“是我对不起你。”
“不是的，”明熙抽泣着：“公子以后…别说这样的话…”
“明熙，”南白还是笑着，他好像没有眼泪，也不再悲伤：“你好好照顾红豆，别让他学坏了。”
逗着笑眯眯的孩子，南白的眼神中特别无力：“别让他知道…我是他的杀父仇人…他娘，也是因为我死的…”
“公子！”明熙再忍不住：“您说什么呢！您…”
“明熙，”南白终于落下泪来：“……对不起。”
明熙刚想再说什么，就眼前一黑，斜着栽倒在地。苏尧就站在她身后。
“公子，”苏尧声音轻轻地：“都安排好了，仓国和行军路上，都万无一失。”
南白点了点头，手上还是握着顾嘉树的小手。放到嘴边亲了亲，久久舍不得松开。
今天，趁着顾子野要送贤王出征，南白就要离开了。彻底的，从这个人的世界里消失出去。
“公子，”苏尧抿了抿唇角：“皇上，知道吗？”
“……他不用知道。”南白搂着孩子，声音轻轻地：“我们俩个之间，根本就不需要道别了…”
“可是……”
“我们走吧。”南白慢慢坐起身子，顾嘉树看着他离开，大哭起来。那哭声撕心裂肺，落在南白耳朵里更是让人心疼的流出泪来。
苏尧扶着南白，看着那人苍白着脸泪流满面。
南白死死捂着嘴，心疼的好像不是自己的。要走的，一定是要走的。总不能，让他到处都放心不下。
“公子…”
“我们走。”
一百二十六章我会改的
顾子野站在城门楼上，看着那顶轿子慢慢的向城门方向走去，停了一会儿又重新走了。慢慢的，就再也看不见了。
“皇上……”喜宁站在顾子野身后，看着顾子野紧紧扣在粗糙的城墙上的翻着白的指尖儿，犹豫着开口：“为什么，不留下公子呢？”
“他想走，就走吧。”顾子野的声音好像没有什么异常，只是有些沙哑：“让他在那太极宫里窝着，也着实是委屈了他了。”
是啊，他的南白，就是一个如云似雾的谪仙人，怎么能在那个小屋子里呆着呢。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让他无条件的守着呢？
“喜宁，你先退下吧，”顾子野的声音恢复了正常：“朕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是。”
喜宁慢慢退下了，不经意间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个在朝堂之上说一不二的冷面帝王，现在微微弓着身子，一只手按着胸口的位置，像是在努力的压抑着什么。
喜宁垂下眼睑，慢慢退下了。
苏呈坐在徐一丞身边，一手揉着徐一丞的后腰，一手抚摸着她隆起来的肚子。
现在月份大了，徐一丞总是觉得后腰僵痛，只能这样让人这样揉着才能舒服一点儿。
“我先送你回去吧，”苏呈看着徐一丞头上一直冒着虚汗，有些心疼：“别这样累着了。”
“我没事，”徐一丞小口小口的喘着气：“再等等……怎么还不到啊？”
“肯定会到的，”苏呈有些无奈：“估计现在也就刚出门，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到啊？再说了，现在南白那身子，估计动一动都困难，哪里还能走这么快。”
徐一丞叹了口气，扶着自己的肚子，头靠在苏呈头上：“苏呈，我有点儿害怕。”
“怕什么？”苏呈的手揉着徐一丞的肩头：“没事的。你和孩子，包括南白，都会没事。”
“真的？”徐一丞看着苏呈：“有几分的把握？”
“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苏呈安慰道：“你和孩子都没事。”
“我说的是南白。”徐一丞叹了口气：“要是没有南白，我这条命就没了。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知道，”苏呈笑笑：“放心，只要顾子野跟南白都在，只要南白还活着，顾子野身体还好。爹跟我就有办法。”
“……”徐一丞不再说话，把头重新靠在了苏呈的肩头。
山头上就这两个人站着。
顾子野回到太极宫，脚步是前所未有的沉重和拖沓。
“皇上，”明熙红着眼睛过来，抿了抿嘴角：“……公子他……”
“朕知道了，”顾子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往室内慢慢走去。明熙看着顾子野的背影，心里堵得难受的很。
屋子里还是浸染着一股子药香，带着点儿檀木香的味道，温温柔柔的好像是南白身上的味道。顾子野目光散漫的看了看四周。
桌子上的笔砚还在，墙上挂着那幅梅花，床上的被褥上还有他的味道，镶金架子上挂着他常穿的那件烟拢翠绿的披风……到处都是他的痕迹，可是那个人不在了。
“子野。”
顾子野慢慢回过头，那人微笑着看着他：“你怎么了啊？看起来傻傻的好奇怪。”
顾子野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那人……不是走了吗……怎么现在……
“傻了啊？”南白笑笑，就是顾子野熟悉的下垂眼和长睫毛，两颊泛着红晕，好看极了，像是两个人一起看过的晚霞。
“你怎么才回来啊，”南白像是在撒娇的语调：“你也不来陪我，我只能一个人在这个屋子里，也出不去……”
“对不起……”顾子野有些看不清眼前，声音有点儿哽咽：“以后都不会了……真的，”摇了摇头：“再也不会了……”
南白撅了撅嘴：“才不相信你呢，每次就只知道这么敷衍着哄我，不相信你了。”
“别这样，”顾子野含着泪笑了：“听话……别，相信我，好不好？……最后一次……”
“小嘉树那么小都知道言而有信，”南白好像看不见顾子野的眼泪，自己一个人嘟嘟囔囔：“那天我跟他说要听奶娘的话，今天明熙就跟我说他多喝了小半碗儿奶呢。”
“真的……以后都不会了……”顾子野落下两行泪来，闭上眼睛，又挤出汩汩的泪水：“别离开我……真的，求你了。”
“你说了要带我去宫外玩儿的，”南白嘟着嘴：“结果你一直一直那么忙……也不带我出去，有时候还吼我……”
“对不起……”顾子野的胸口好像是被人撕开了一个巨大的裂口，往里面灌着“呼呼”的寒风，冰冷漫灌着，不留一丝空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