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全换了崭新的被褥枕头，柔软的蚕丝面料贴在皮肤上有种让人舒服的微凉感。茜色的纱质床幔用金钩挂着，顾子野和南白穿着元旦那天穿着的喜服，端坐在床榻之上。
“子野，”南白小声的叫他，手指小心的勾着他的：“为什么要穿喜服啊？现在这么坐着，感觉特别奇怪……”
“怎么了？”屋子里没有人。就他们两个。顾子野的声音像是醇美的酒，低沉的让人沉醉：“哪里奇怪了？”
“说不上来，”南白轻轻地呼了口气：“我就是觉得我们今天不是应该穿新衣服……吗？”
“难道我还有咱们成亲的喜服，都比不上你那身新衣服啊？”顾子野打趣他，手指稍稍用力些，夹着南白的手指。
南白的手生的特别好看。手指纤长白皙，骨节匀称好看，握在手里软软的，好像是握着一块上好的细绢，顾子野舍不得松手。
南白低声笑起来。也觉得时光易逝，一转眼的时间，他和顾子野，就已经成亲两个多月了。
“南白，”顾子野突然叫他的名字：“我……”
“怎么了？”南白偏过头看他一脸的欲言又止。
“我，”平日里在朝堂上说一不二帝王，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其实……”
“你怎么啦？”南白看他这样子，心里有点着急，伸手捧着他的脸转过来：“你看着我，你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啊。”
“我觉得我很亏欠你。”顾子野看着他，眼神里流露出心疼。伸手抚上他的脸，细细的摩挲着：“连个名分都不能给了你，就只能让你窝在这太极宫里。吃苦受罪的，整日里不得安生。”
“没有，”南白握着顾子野的手：“我从来没觉得不好……我，我这样挺好的。养养花，看看书，喝喝茶，等你回来，这就很好了。”
“你真的甘心吗？”
“我可以的，”南白看着他的眼睛，声音不大但是很坚定：“真的可以。”
“我还是想给你一个名分。”顾子野的声音也很坚定：“我不想委屈了你。”
“不委屈。”南白干脆趴进了顾子野的怀里：“有你在我就一点都不委屈。”
“小傻瓜。”顾子野拍了拍南白的头，心里一帧一帧的回想起原先南白受伤生病的情景。那些场景，无论什么时候想起来心里都会隐隐作痛。
“子野，”南白声音闷闷的：“你不要难过，你一难过，我就觉得更难过。你不要觉得对不起我，你对我已经很好了。真的。”
“但愿。”顾子野笑着把人扶起来：“坐好，一会儿衣服都压皱了。”
“我就想让你抱着。”南白鼓了鼓嘴。
“那就抱着。”顾子野从善如流，一把把南白搂进怀里，在他耳边低声说：“要不是还要守岁，真想要了你。”
“呀！”南白一下子红了脸，推开顾子野：“不给你抱了，好好守岁！”
气鼓鼓的转过身去，顾子野有些好笑的看着他的侧脸。心里觉得奇怪，明明整日的补汤药材的往太极宫里、往南白肚子里灌，可是这个人还是清瘦如斯，侧脸下颌线清晰可见，棱角分明的。怎么就是胖不起来了？
顾子野特地让人在屋里多放了几个小暖炉，现在都烧得足足的，薄薄的烟气让空气产生些许的透明扭曲，像是一个时间上的空洞变化，南白看着那些扭曲，嘴角噙着一点点笑。
“笑什么。”
“你看那里，”南白指着那个小小的扭曲：“感觉像是能把人吸进去。”
“想什么呢，”顾子野轻笑：“哪里会把人吸走这样的事，你最近是不是神怪演义看得多了？”
“我才没有，”南白眼睛还是盯着那里：“我现在不看那些东西了，最近在看历史故事。”
“那历史上，有没有男皇后？”顾子野看他专注的很，放轻了声音笑着问他。
“没有。”南白回过神来，狠狠瞪了顾子野一眼，干脆闭上眼睛不理他。
“男皇后……”顾子野喃喃自语，粲然一笑：“嗯，南皇后。”
第八十九章大年初一
程明杰看着天上慢慢飘散的雪花，静立在原地，不言不语。
除夕夜，应与家人团圆。可是……程明杰苦笑，自己现在，哪里有家人？又过什么除夕？
“明熙……”
程明杰喃喃的，手指在空中慢慢的滑动着她的名字，眼中的神情好像是化不开的糖。
“明杰，这是娘的陪嫁，等你遇见了你真心喜欢，想要共结连理的姑娘，就把这个坠子给她。”
回忆里娘亲的音容笑貌好像是就在眼前。当年的那场大火，好像也没有发生过。
羊脂白玉的坠子在手心里发着荧荧的白光，手心摊开向上，不一会儿就有了积雪。那块白玉也慢慢的隐在了雪中。
“明熙。”念到这个名字，程明杰嘴角翘了起来，眼眶隐隐发红。
明熙趴在窗前，隔着窗纸看着窗外的大雪。心里空落落的。
等过了年，很快就要封妃了吧？尽管在这些日子里，皇上，南公子，包括明月和自己，都在尽力回避着这件事。但是，时间一到，还是要发生的。
“姐姐，”明月端着瓜果进来，看见明熙发呆：“你怎么了？”
“没事，”明熙揉揉眼睛，笑了笑：“守岁守得，有点困了。”
“姐姐真是年纪大了，”明月笑着：“往年都能守到底呢。”
“是啊，一年老一年了。”明熙坐直身子，笑了：“明月还是那么年轻，整天蹦蹦跳跳的，还是个小孩子样子。让姐姐羡慕。”
“姐姐说什么呢，”明月把剥好的柚子递到明熙手里：“我都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明月是长大了，现在长开了，更好看了。”
“姐姐，”明月捂着脸：“就知道取笑我。”
“好啦，”明熙笑了，柚子果肉的清新气息很好闻，清凉的触感传导在温热的指尖。“新年好啊，明月。”
“嗯，姐姐也新年好。”
明月到底是孩子心性。明熙看她吃的一脸花开花落，嘴角微翘。好像心情也好了些。
程明杰。明熙看向窗外，在心底偷偷地喊这个名字。
别让我真的恨上你。
按照传统的习俗，饺子是要在子时吃的。但这一次，顾子野看着在自己肩头靠着，一脸昏昏欲睡的南白，无奈地摇摇头。明熙进来过几次，问要不要煮了饺子，顾子野拒绝了。
明天早上再吃也不迟。总不忍心让他困顿的难受。亲了亲他的额头。
“新年好。……南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