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屋内,宣留云坐在床沿,手指拂过尹惟夕脸上干了的泪痕,听到那些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原本应该会心乱如麻,可现下,他却异常清醒,他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也知道那并不是那么容易达到,但为了他心爱的女人,再难的事,他也会办到。
寒风瑟瑟,夜月朦胧,除了甜睡中的尹惟夕,其他人都心情沉重的度过了这难眠夜。
悠悠转醒,尹惟夕一睁开双眼,便看见一张溢满怜爱的脸,心头不禁泛起丝丝甜意,嘴角也禁不住的扬了起来,如果每天都能在他的怀中入睡,在他的凝视下醒来那该有多好!
看着尹惟夕的甜笑,宣留云的心中却泛起一阵酸楚,伸手抚上她的笑颜,想报以一笑,可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怎么了?”尹惟夕敏锐的察觉到宣留云有些不对劲。
宣留云静默良久,道:“你想与我一起吗?”
“如今你还问这个?”尹惟夕不禁有些困惑,难道昨天她的态度还不够明显吗?
“那么你想与我在一起一天?两天?还是半个月?”宣留云的语气夹杂着浓浓的悲伤和一丝责备。
尹惟夕倏地坐了起来,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杜灵萱都说了什么?”
“所有的一切,”宣留云捧住尹惟夕的脸,凝视着她的眼道:“昨夜我说要你一生都留在我的身边时,你答应了,你决定留在这个世界是那时决定的?还是早已决定?”
“有分别吗?如果我是因为你决定留下,你难道就要把话都收回去吗?你现在知道我留下来不用多久就会死,是不是就要劝我回去?”尹惟夕抓住宣留云的手,心脏因紧张不安而剧烈的跳动着。
“我对你说过的话绝不会收回,但是,你不能留下来,我……”
“骗子!”尹惟夕愤怒的推开宣留云,“昨天才说过的话,你今天就要食言了吗?我不想再听你说话,别以为我喜欢你,我就会对你言听计从,我想留下就留下,任何人都不能改变!”
“我没骗你,”宣留云急忙拉住欲逃离而去的尹惟夕,扳过她的身子正视着她道:“我想和你在一起,但不是一天两天,我要的是几十年的时间,一直到我们老死,难道你不想吗?”
“你在开玩笑吗?几十年?你在这个世界,我在那个世界,单靠彼此的思念,能称为在一起吗?若要我靠着回忆活那几十年,我宁愿在真实的你身旁活一天。”
“我会去找你的,我一定会找到方法到你的世界去找你,相信我,我们一定能够相伴终老。”宣留云眼神无比坚定的道。
尹惟夕无法相信的看着宣留云摇摇头,“谁也无法肯定你能够去到我的世界,就算你真能去,你要我等你几年?一年,十年还是更久?你要我再一次经历再怎么等也等不来想见的人的滋味吗?不要,我不要!我死也不要再那样漫无止境的等下去!”
“不会的!”宣留云把激动不已的尹惟夕揽入怀中,“我不会像你亲生爹娘一样弃你不顾的,我是为了我们能相伴相守一生才送你走,我不是要抛弃你,我也永远不会抛弃你,我知道要你等你会很痛苦,可是你要记住,你痛苦的时候,我也一样痛苦,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尽早去到你的身边,不要放弃好吗?不要把我们的未来扼杀掉,好吗?”
泪无声的滑落,尹惟夕还是无法忍受要与宣留云离别的痛苦,她转过身,看向身后被他们的争吵引来的几人,“你们也都要我走?王爷,你真的要我走?你不是喜欢我的吗?白天呢?你不是想和我做朋友吗?还有你们两个,知道送我走对杜灵萱的伤害有多大吗?她之所以一开始不自己来这个世界,那是因为她的身体负担不了,如今她用灵力变回了年轻的容貌,还跨越了时空,身体早已超出负荷,再让她送我走,她也许就活不了几天了,甚至可能在送我走的同时她就会死,这样你们还想让她送我走吗?”
云雍牵紧杜灵萱的手,“我们知道,也赞成她这么做。”
宣留云转过尹惟夕的身子,深深的抱紧了她,“回去吧,我们都不愿意让你死。”
尹惟夕早已泪如雨下,紧紧的抱住宣留云,呜咽道:“不要,求你了,不要把我送走!”
尹惟夕的声声哀求,令宣留云痛心入骨,连呼吸都觉得痛,强忍住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从眼眶滑落到尹惟夕的发上,“你第一次求我,要我放手让你坠落山崖,第二次求我,要我看着你死,你怎么能对我这么残忍?你死了可以什么都感觉不到,但是我呢?我会有多痛苦你有想过吗?”
“我知道我知道,”尹惟夕抽泣着道:“可是那里谁也不在,我不要一个人,以前我能忍受,可是现在不行,现在不行!不要逼我离开,说我自私也好,说我残忍也好,我不要和你分开!你要是把我送走,我回去后就马上自杀!”
宣留云一把拉开两人的距离,脸上混杂着悲伤、痛苦和愤怒,“好,你想死随你,但是我一样会把你送回去,我一样会去找你,如果你不在了,我就随你而去,你自己决定是要等我,还是让我和你一起死。”
尹惟夕已经泣不成声,紧抓着宣留云的手臂不停的摇头,她不想离开,她也不想等,她更不想他陪着她死。
宣留云闭上双眼深深的吸了口气,再次睁开眼时,眼里只剩下坚定,他绝不能心软,即便这条路很难走,即便眼前的幸福很诱人,但他绝不愿意他与尹惟夕只能幸福几日,只要有一丝希望,再痛苦也得去做,他不去看苦苦哀求的尹惟夕,而是直直的看向杜灵萱,声音有些哽咽道:“送她走!”
尹惟夕大惊失色,扑了上去紧紧的拥住宣留云,哭喊着道:“不要不要不要!”
宣留云强忍着锥心之痛,捧起尹惟夕满是泪痕的脸,深深的吻上了她的唇,这个吻,既甜蜜又苦涩,令两人的泪不断的汹涌而出。
唇离,昭示着两人分离的时刻已到。宣留云凝视着尹惟夕,深情的道:“我爱你!为我活下去!等我!”话落,轻轻一推,看着尹惟夕缓缓的没入她身后的光圈,心淌下了血。
尹惟夕哭得声嘶力竭,伸手想抓住宣留云,可光却无情的淹没了她的身影,徒留下一滴泪碎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