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
章子生来命苦,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双双亡故,只剩下自己一个人靠着村子里的好心人,这家吃一顿,那家吃一餐活到了七岁,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章子也知恩图报,不白吃人家的饭,都要帮助别人收拾庭院,小小的人儿拿着个和自己一般高的扫把,把整个院子扫的一尘不梁,要么帮着主人家喂猪喂鸡,这样的孩子谁不喜欢,村里人看在眼里,真正疼他的人也不少,但要收他当养子却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到,毕竟大家都挺困难,偶尔的留下一口饭还行,但长期养一个孩子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小村子离最近的镇子也有百十里路,很少人到这里来,村子后的大山一到晚上,风吹的山草呜呜做响,天色一暗大家便不怎么出门了,村人们已经习惯了夜晚的寂静冷清,累了一天的人们也没有那个闲心到处乱逛,早早就躺下休息了。
章子父母留下了一个小院,每天晚上章子就缩在坑角里,对着黑漆漆的屋子发呆,年纪小小的人,却是满腹心事,虽说村人质朴,但天下没有全是纯洁的人,小村的人也会为点鸡毛算蒜皮的小事吵嘴,章子实在想不通,有吃有住而且有家人相伴,为什么大家还要红脸。
他现在正是求知欲最强的时候,有人对他说点过去的典故,他会一点不漏的记在脑里,象今天柱子爷爷讲的故事,说以前村后的山里有神仙居住,在他爷爷的爷爷那一辈,还有人看见过因为天火引起山火,差点烧到村子,就是有一个神仙从山后飞来,随手一挥就浇灭了大火,然后变成一团红光又飞走了。
章子对于这个故事半信半疑,既然有神仙,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有遇到过,他每天下午都要去帮王大妈家砍些树枝回来,差不多去了一年,山上除了能遇见一些兔子野鸡之类的小动物就没有看到过别的,连村人们说的野猪野狼都没有遇上过一次,哪怕是远远的一眼也没有看见。
章子心里想着,明天是不是去山里远一点的地方,村子里的田地到了野猴谷就没有了,再往前去都是些石头地,种什么都不行,而且一到春天,野猴子出来会挖刚种下去的种子,开春的野猴饿得狠了,什么都吃,埋得再深的种子也会被挖出来吃掉,时间久了,大家都不在野猴谷下种了,倒也奇怪,野猴也从不出谷来找吃的。
村民们最远也就是走进野猴谷,从没有知道野猴谷再往里走是什么了,连常年在山上采药的田大夫也不知道,他经常进山三四天,出来后背一大筐各种各样的药材,章子也曾经帮他整理过药材,晒干,清洗,碾压之一类的活干了不少,倒也学到很多药材是做什么的,认识了不少的药材。章子刚开始时还问过田大夫,野猴谷再往里走有什么,可田大夫也说不清楚,只说野猴谷走几天都走不出去,越往里面走石头越多,好在谷里的药材不少,而且很多都长在谷两侧的矮岩上,倒也不发愁没有药材可用。
章子也曾说过想拜田大夫为师,这是村里人给他出的主意,田大夫医术不错,章子跟着他,长大了也有个手艺在身,但提出后,田大夫却死活不同意,后来连村长也出面为章子说情,田大夫这才说章子聪明出众,小小年纪便稳重不凡,长大后必一飞冲天,怕跟着他耽误了他的前程,要是教他识字什么的倒没问题,如果要当徒弟,他却是不敢收的。众人无奈,只有作罢。
章子初几天还有点生气,以为田大夫不喜欢他才这样说,后来觉得田大夫对他很是亲切,几乎他儿子田刚吃什么,他就有什么,田刚大章子八岁,待他直如兄弟,两人在一起时倒也相亲,下午有时间田大夫教田刚背医书药方,教章子读书识字,是真心实意的对他,这才知道田大夫没有搪塞他,也对田大夫越发敬重了,田大夫家里有了什么活,他抢着和田刚干,两个人经常为了让对方多歇歇而互相较劲,但多数都是田刚干重活,毕竟章子年幼力弱,是无法干太重的体力活的。
章子心里想着,眼皮重了起来,慢慢的在朦朦胧胧中睡去了。窗外的风声越来越大,似乎连着大山都在咆哮,这样的大风让村子里的狗都不敢出声,除了风声其余的声音什么都听不到,缩在坑上的章子感觉身上有些凉意,便随手拉过身边的一卷羊皮袍盖在自己的肚子上,但过了一会儿却觉得屋里的温度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冻得他哆嗦起来,章子迷茫的望了望屋里,一切都没有变化,屋角的一个破木箱子,箱子上面的一把黑旧水壶,地上放着的一个小药箱,墙角立着的锄头和扫把,都静静的立在那里并没有什么异常。章子又闭上眼,把羊皮袍往紧里裹了裹,继续睡觉。
就在他闭上眼后没有几秒,他忽然觉得奇怪,黑漆漆的屋子里有些什么东西,为什么自己会看的那么清楚,平时天一黑可是什么都看不到啊。他一个机灵坐了起来,再看向屋里,却发现刚才看的清清楚楚的那些东西全都没法再看见了,依然是漆黑的屋子,章子害怕起来,这样的情况他从来没有遇到过,对于一个七岁的孩子,遇到这样难解释的事情他不害怕才怪呢。就这样静静的坐着,章子身体不由剧烈地打起颤来,屋内的温度还是那么冷,但更多的颤抖是来自于这漆黑中的异样。
章子勉强张开嘴,使出全力喊出声音:“啊…………”,但发出的声音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而是细微到几乎无法听见的小声,章子赶快闭上嘴,想要躺下去,这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动弹,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卷曲。这时屋顶忽然发出淡淡的白光,又照亮了整个小屋,象是章子刚才看到的那种亮度,接着屋顶象是一汪清水般变得慢慢透明,连天上的乌云都能够看见了。章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屋顶,慢慢的,天上出现了一个泛着红光的轮廓,象极了一张人的脸孔,但无论章子怎么看,都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人的脸,只是在意识深处知道那是一个人的影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