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由于双方都未尽全力——武装僧侣自不必说,难民军实际上也只是凭着一时的热血和义愤冲杀起来的。当面对武装僧侣严整的防御阵形,别说攻破,就算是稍稍扰乱对方的秩序也几乎不可能。当双方实力的差距再明显不过时,站下风的一边自然士气低落了。很多人甚至已经开始抱怨不应该就这么贸然组织反叛的。一时之间,主战者有,主和者亦有,更有人心灰意冷随波逐流,无论战与不战都不反对。而出现这种情况,除了难民们本身对于战斗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之外,守备的武装僧侣手下留情也是关键的因素。当这些不知战争为何物的百姓们发现一天的争战下来己方虽然没取得什么显赫的战果但也奇迹般得未有一人战死时,一种对战争二字的轻视变慢慢滋生。本应有的恐惧与焦虑被懒散和失落代替,随意丢弃的兵器,乱七八糟的营帐与火堆,这与其说是和圣地正规军相对峙暴乱军,还不如说依旧是几天前一盘散沙的难民营。
可惜,命运似乎偏偏还没捉弄够这班可怜的人们,当几个暴乱军将领们走回自己的营帐准备和妻儿团聚团聚时,却在帐篷外闻到了一股不祥的血腥味。几个人再迟钝,也还是察觉到了不对,赶忙掀开帐篷的门帘,但迎接他们的,却是那样一幅凄惨的画面:
黑洞洞的帐篷中没有点灯,仍无法适应黑暗的眼睛只能隐约看见一些黑魆魆的轮廓,但那扑鼻而来的浓烈血腥味却是那么得真实。不敢想象妻儿们究竟发生了什么,因为他们的魂早就被帐篷里的某样东西定住了——一对发出暗红色光芒的眼睛!
那对眼睛也察觉到了门口的人们,发出一声怪叫后便穿破帐篷顶飞跃了出去!
今夜的星光虽不璀璨,但周围的火把光芒还是微微透了进来:整个帐篷里竟然已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血肉和内脏的碎片混杂在一起撒得到处都是,墙面和顶棚上也溅满了鲜血。而兀自在他们脚尖前滚动的,是一只血淋淋的小眼珠子!
这样的血案,无论是难民军中还是閛城里,都发生了多起。一瞬间,山上山下短暂的平静被带着血腥味的尖叫声打破。而所有的目击者看到的东西也都惊人得类似:一个人形的黑影,以及一对发着红光的眼睛。而被害人的尸首也无一例外地被毁了个一塌糊涂。从伤痕上可以判断出是类似动物的爪牙所造成的。
人形,红眼,尖牙,利爪,杀人——怪物!
而且好几起案件都是同时被发现,也就是说,这样的怪物不只一头……
恐慌是一种恶性传染病,而更可怕的事情却接踵而来。
就在閛城内外都被这莫名夜袭的怪物搅得天翻地覆时,怪物们似乎还没准备收手。不时就有某个角落传来一声惨叫,而等众人感到时,等待他们的只有那恶心无比的凶案场面。越来越多的人遭到毒手,而那怪物的样貌却仍无法清晰捕捉。派去追踪的武装僧侣们也总是空着手回来,而就当他们在竭力安抚情绪激动的群众时,背后的街角却又掠过一道黑影:
“啊!怪物在那!!!——”
……
这样的事情,短短一小时内在閛城内外反复上演着。可惜,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局面,因为,就在刚刚,被血腥与惊恐彻底点燃的难民军们再次向閛城发动了冲击,而这一次,被杀人怪物搞得焦头烂额的武装僧侣们却没能挡得住——
难民军入城了!
第八章决战之前
閛城后山一片私人领地中,悄悄立着一栋精巧素雅的别墅。这别墅本是城内某个大家族的财产,但却已废置了多年,从外表看去,与小说中的所谓鬼屋没什么分别。外面连日来的动乱似乎也没有打扰到这废屋,一切一如往常一般,死寂。
废屋的地下室有两层,一层的布局除了没有窗户外与普通的房屋毫无二致。而在那宽敞的客厅中,一名长发男子安然坐在靠背椅上,借着仅有的一点灯光端详着自己的手指。手指白皙纤长,全然不似普通男性的手。在那白玉一般的指节上,几个老茧却赫然提醒着他人,这手是一只长年握枪的手。此时这手里虽没有枪,但却随着那清瘦的手腕在灯光下缓缓转动,五指的黑影投在侧面的墙上,变幻出一幅幅迷幻的光影。
而这男子的脸,俊美之余却见不到一丝血色,苍白。苍白得在微弱的灯光下似乎泛出了金属的冷光。细长的眼睛下是一道深深的黑眼圈,给这张脸又再加了一分凄惨和诡异。挺直的鼻梁两侧,鼻翼的律动几乎就看不见,配上薄而惨白的嘴唇,没有人会怀疑这男子已病入膏肓了。
而这男子,却是不久前还在閛城掀起一波波巨浪的血蔷薇成员——维克森·马克夏尔。
违背了总部下达的撤退命令,因着某种个人的执着与诺尔·克莱因两人继续留在閛城的他,与波特父子建立了同盟,一齐控制着閛城的局面。虽说是联手,但他自己也明白,波特要他们留在这,除了看中血蔷薇的雄厚资本外,就是想让两人帮他应付某些突发事件。维克森的龙銮铳、诺尔的轰天铁拳在黑暗世界中到底还是响当当的。再加上两人因行动需要也都暗藏了不少底牌,所以波特能请到两人与自己同一阵营,可说是如虎添翼了。
不过,波特那个私生子静屏,却让维克森不得不在意。那一身古怪的玄黑铠甲似乎透着什么古怪,甚至让人感觉那副铠甲是活的一般。
而且,那种压迫感——
沉吟之际,墙上的钟恰好敲到第十一下:
“呵呵,该我上场了啊。”维克森缓缓起身,整了整衣襟,将桌上的龙銮铳收回风衣内,转身离开。
灯倏地灭了。
无声地穿越了浓郁的黑暗,维克森推开别墅的正门,心里却突然暗暗叫了声“不好”。
因为有人已在门前的空地上等他了,一个腰上插着双枪的银发青年。
“哟,心情不错嘛~”
看着刘光和脸上的笑容,维克森莫名地手痒了:枪舞者,用枪的人之间,总想比个高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