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快点,喂,你们几个也是,那边快点……”指挥吆喝声在几里比亚城西一个工厂内此起彼伏,固执地彼此缠绕追逐着,让人益发烦躁。工人们搬运着一车车的各类器材,而其中十多个三米高的银白金属柜在搬运队伍中尤其惹眼。工人却完全没有打探一下里面到底是什么的年头。毕竟,在帮会旗下的工厂中工作,戒除必要之外的好奇心是保命的基础。有了命,才有机会拿那相对普通工厂多出一倍的工钱。
其实在一个月以前,这个工厂就开始无规律地搬入一系列古怪的器材。包装箱上连帮会里的章都没有盖上,更别提产品规格介绍了。这些器材搬入厂内地下二楼后就再没有搬出来过。至少没有一个工人看见有东西搬出去。每次的搬运都极其隐秘小心,看得出一定是相当危险的物什。而今晚,更是有二十名身材高大,强壮得近乎异常的士兵把守着工厂的所有出入口。每一名士兵都武装到了牙齿,僵冷的脸上绘着浅蓝色的闪电条纹,更形剽悍。
这些工人当然不会知道那些闪电条纹并非普通的迷彩或文身,而是星痕改造后留下的痕迹。但即使如此,凭空多了这么多战士守卫,今天的货物想也知道比之前的都更关键。工人们时不时用余光瞟着那一个个高大的金属柜,却又立刻移开了目光。不单是周围卧龙会的监视,更因为,每当目光接触到了那金属柜,就有股摄人的寒气逼来。
这次的东西,不是开玩笑的啊。
可是,偏偏就像开玩笑一样,厂房内的灯光忽地暗了。
一时间,所有人放下了手中的活,本能地望向天花板上的照明灯。只是,一片黑暗,备用电源也没有开启,甚至是紧急情况下的红色应急灯也没有点起。一片,纯粹的黑暗。
接踵而来的是骚动,然而,在人们打开手电之前,整个厂房已被一片红色的光浸满。人们再次抬头,却发现了一件难以置信的事——
缺乏照明而黑洞洞的厂房天花板处高悬一轮血色圆月,月晕下血瞳的长发少女冷冷俯视着一片寂静的厂房,闪动着不详血光的双眸冷酷地告诉人们,他们看到的不是幻觉。
人群回复了生气,但这生气带来的却是滔天的恐慌。血月妖瞳,传说中的凶兆活生生在眼前上演,是自己疯了,还是这世界疯了?!
星痕兵机械地举枪朝月下的少女射击着,耀眼的火舌飞速吞吐着,却又在同一时间哑了火——不知何时出现在人群中的女忍者手底各式暗器飞蝗般将星痕兵连人带枪钉成了刺猬,另有三名本来半跪在少女周围的女忍突地窜起,迎向弹雨。射向少女的子弹,全被女忍用自己的身躯接住,而从半空颓然坠下的,却只是三截被打得千疮百孔的木片!
仿佛只是一扎眼的功夫,那三名女忍者仍像方才一样,守在少女的身边。
紧接着星痕者倒下的,便是淹没在惊惶的海洋中卧龙会成员及一众工人了。手里剑,铁蒺藜,十字镖四下散射着,女忍手中的太刀也随着那玄黑的长围巾在人群中踏出死亡的舞步。鲜血飞溅中,十多条黑围巾仿若血海中的黑暗漩涡,吞噬着周遭的生命。少女背着血红的月光,冷漠地俯视着脚下的变化莫测的大海,如雕塑般一动不动。
那种冷漠,简直出离了人的范畴。
顷刻间,工厂里已再没半个活人。工人们临死时的狰狞面容上写着惊恐,无助,和绝望。这本与他们无关,但似乎总有人忘记既然已身入这帮派的一环,便是再无无辜二字可言了。他们只是小心翼翼,兢兢业业地工作着,为了拿那几个薪水,养家活口。可他们小心翼翼兢兢业业经营的东西却可以在外面伤害几十甚至上百的人,这其中牵涉到有辜或无辜的人又有多少?自古便没有人来算这笔帐,只因这一切,实在没有对与错的分别。
红到滴血的月轮仍高悬漆黑的空中,少女在女忍的护卫下在一个银白的金属柜前停下了脚步。无须示意,一名女忍手起刀落在柜子上划了个大大的叉。
厚重的金属柜轰然肢解后矗立着的是一个高大的圆柱形玻璃容器,上下的口都牢牢密封着,里面盛满了泛着幽幽绿光的溶液。而那溶液中,浸泡的是一个全身各大穴道都接着联至容器上顶的赤身男子,身上浅浅的闪电条纹表明了他的身份。但完全不似刚才的几个星痕兵,他的肌肉健美而优雅,与其说是凶暴的野兽,不如说是具完美的人类肉体。而惨无人色的皮肤下透着蓝光的血管隐隐可见,而那流动着的究竟是古怪的血液,还是可怕的力量,观者心中自然有数。
“山猫么?”
女人手指翻飞间,一把手里剑钉穿了容器,绿色的溶液急速泄出,而那“山猫”皮下的血管也快速地黯淡了下去。
与此同时,几里比亚卧龙会的另一处据点内,同样发生了一边倒的屠杀。只不过占上风的,是两只武装山猫。
“老大,一楼守不住了!怎么办?!”
“妈的!”据点的头目掐了对讲机,随手揩去额上滚落的汗珠。不自觉的攥了攥手上的枪,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他妈的到底是怎么搞的!突然就来了两个怪人吗?!真是,联系居然完全中断了,到底他妈的怎么回事啊!
当然,形势已经不给他任何讨个说法的机会了。身处据点二楼最里的房间,这里没有通向外面的窗户,入口只有自己面对着的那扇门了。把沙发和桌椅堆在门口作为掩体,其他几个弟兄战战兢兢地贴着墙靠余光窥探着走廊尽头的动静。
枪声仍在继续,随州一声声戛然而止的咒骂和及慢慢飘散上来的血腥味,人的肾上腺素快速分泌着。终于,当枪声完全窒息,楼下只是保持着死亡的寂静。之后,脚步声响起,一道影子先于主人迈上了二楼的走廊,接着,是它的主人。两个山猫士兵站在那走廊的尽头,冷漠地望着掩体后的诸人,左手的太刀还在滴血,右手的冲锋枪枪口缓缓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