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此时,前方的羊群突然自觉地分出一条道来:一个手执拐杖的老者自羊道中缓缓而现——所有的羊都不敢造次,便是那只长了角的山羊也温顺地垂下了头来,再不敢从鼻子里喷热气了。
那老者蓄着山羊胡,虽拿着个拐杖却是精神矍铄,他稳稳健健地自羊群中走来,却是在那只长角山羊面前停下了。
拐杖轻飘飘地打在那山羊的长角上,那老者道:“这羊角不想要啦?”
尽管老者说出的话声调很是温和,可那山羊却前蹄一软直接倒在了地上,随后便抬起一双泪闪闪的养眼瞅着老者。
下一瞬,众人却是吓坏了。
只见老者的拐杖从左到右轻飘飘地一挥——那山羊的长角便贴着头顶给飞出去了。
三人目瞪口呆,却见那山羊哀声“咩”了一句,便奔回到了羊群中去了。
老者这才回过身来,对三人一笑道:“三位来找除暴门,不知有何贵干啊?”
连婶反应最快,赔着笑,递给老者一袋子碎银:“奴……我的丈夫跟儿子在除暴门,我想去看看他们……”
老者接过那钱袋子,狐疑地打量着连婶:“原来那新来的人是你的丈夫和孩子啊,怪不得……”
老者收了钱后脸色一缓:“这钱我会用来给你家丈夫和孩子添置东西,不会昧起来的。”
连婶一笑:“是。请问您是?”
老者轻声一咳:“叫我善老就成了,我这便带你去见他们。”蓦地,老者看向褚玉扇与肃临风问道,“他们呢?”
连婶忙道:“他们是我远方来的亲戚,因为不放心我才一起来的。”
善老深邃的眼睛看着褚玉扇,却是一笑:“那便一起来吧!”
褚玉扇与肃临风互视一眼,这才跟着善老与连婶的身后,在众羊的垂头礼下,走得颇有些惊心动魄。
肃临风突然发现,那羊群中,不是没有长角的羊,相反,却是不乏长角的羊,只是那羊角太短了——或者不应该说是太短,应当说是被人削得短了——也就留下了半个小手指甲那么长!
看来,方才被断角的那只山羊已经不是羊群中的第一只了。
至于善老……
虽然善老方才挥动拐杖的那一刻没有带动一丝内力,却也足以说明了他的厉害,老当益壮中的“老”字或许他能担得,可这“善”字——肃临风不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老头,绝非良善啊!
旁边的褚玉扇突然捣了捣他,他偏了偏头,便听褚玉扇小声道:“你说我这个样子会不会被认出来啊?”
肃临风一怔,所有的人都忘记了褚玉扇的身份需要隐藏,故而如今的褚玉扇的脸上是没有易容膏的。
“应当不会。”肃临风亦小声回道,“那老头虽然下手狠辣,可是看样子却不像是个爱财的。”
褚玉扇又问:“那如果他想杀了我报仇呢?”
褚玉扇说的是十大掌门于江水榭被毒害一事:除暴门的门主定也折在其中了。看这老头的模样,武功定属上乘。仅看他拿拐杖削羊角便知道了,他使内力的时候恰到好处得很,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定是个斤斤计较的人……
只见肃临风悄生地拿出了易容膏贴在了自己的眉眼处,待成型后又将它给了褚玉扇,这才掩上了眉眼。
越过那一片羊群,向前去便是鳞次栉比的房屋了——看来除暴门与冥鼎派是一样的,都信奉“大隐隐于市”的教条——这除暴门就像是一个小镇一般,热闹和谐极了。
在镇口处立了个牌子,上书“除暴门”,字体娟秀,让人看后心中一阵舒坦。待入了小镇后,镇上的人都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笑得十分温和,更有甚者,姑娘们会朝着肃临风丢手绢,而汉子们则冲着褚玉扇丢蔬菜瓜果。
褚玉扇忙不迭地躲开那一个又一个的“暗器”,却见前方的连婶与善老并未受到群众们的“爱心投掷”。
镇子的中心地便是善老的住处了,那是一间颇为宽敞的院子,分为东、西、南、北四个院落,在院子里还有几个同样蓄着山羊胡子的老头冲着几人笑着点了点头。
善老在院子里的西院落为三人选了三间客房——褚玉扇与肃临风各一间,而连婶自己一间:到时候连婶的丈夫与孩子来到此处的时候正好可以与连婶同住。
善老看着戴上易容膏的褚玉扇,好似未觉一般,倒是连婶发现了异样,只是当着旁人的面,连婶没有问出来罢了。
直到安顿好了、回了房间,连婶才得知易容膏的存在。
连婶一阵唏嘘,心中却不由得添了几分欣慰。
至于善老是否觉得有异,众人并未在意,许是他老眼昏花了看不真切,又或是觉得褚玉扇前前后后的样貌所差无几——毕竟只是将眉眼处替换了,一时不察亦是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