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夜深,一轮圆月挂在漆黑的天边,知了仿佛真的知了,每当夜来袭,附在树干上的夏蝉便哑口无声,取而代之的,是草丛里还在挣扎呼唤着的小虫子,藏身于一簇簇草中,此起彼伏,缺少了些许生气。
正如这座安静的房子一样。
朗靳廷坐在客厅里,死尸一样卧躺在沙发上,软软的沙发陷了进去,他睁着两只杏眼,百无聊赖地盯着光滑的天花板,桌面上是堆积得很高的言情小说,刚翻开的书页还在晃动。那只哈士奇站在沙发旁边,两只前爪搭在沙发的边缘上,一副好奇的模样。
它用爪子推了推朗靳廷,他一动不动。于是它一边发出“呜呜”的声音,一边伸出舌尖在他裸露的皮肤上舔,一下一下,痒酥酥的。朗靳廷好看的眉头稍微地皱了皱,猛然地伸出手来按着北极的脑袋。
这家伙吓了一跳,他的手刚拍打下来,它便从抽回了抓在沙发上的前爪,回过头便往屋外撒腿就跑,躲在走廊外,将身子藏在玻璃窗的另一边,小心翼翼地探着脑袋往客厅里瞥,两只异色的瞳一眨不眨地望着朗靳廷。
它差点就以为它这主人诈尸了。
“你的担子只有米粒那么大吗?翻吃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胆小……”朗靳廷摸了摸额头,望着那只早早地跑得老远的哈士奇,他翻了一记白眼,便从沙发上反坐起来。看它这反映,他瞬间就明白了。
敢情这家伙以为他是死了……
“汪……”北极委屈巴巴地站在门外,朝着朗靳廷吠了一声。前爪刚踏进来,又犹豫着要将腿伸了回去,心急地朝作壁上观的小哈望去,它只是望了自己一眼,又继续趴了回去,像是没有看见似的。
沙发上的男人光着脚踏在毛毯上,抓着身旁的枕头便朝着北极扔去,呼的一下便从它的耳边掠过,北极机灵地一个转身,一个跳跃,将甩出去的抱枕要在嘴里,洋洋得意地昂首挺胸着,屁颠屁颠地走进来。
“啊,你妈什么时候回来,真的好无聊……”他接过抱枕,顺势地抱住了北极的脖子,沿着沙发的边缘摔了下去,盘腿坐在地毯上,哀怨地抚摸着北极的毛发,隔壁小哈见状,挪着屁股一脑袋靠在他的大腿上。
到底宋弥深没有来之前,他的大半部分时光是如何打发的呢?他怎么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一个人呆在这空荡的空间里,他总觉得每个角落里都是宋弥深的影子,她的衣服、她的水杯、她睡过的另一边床,她坐过的另一半沙发,好像她一直就在那里似的。
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呢?
“Ohmygod——”熟悉的叫喊声从外面传来,朗靳廷哀叹了一声,将俊美的脸埋进了北极雪白的毛发里,像是埋进一床被子似的。
肖凌大摇大摆地回来时,看到房子外头安静地放着一个红色的行李箱,像是被丢弃在墙角的家具,刚开始他还吹着口哨,满不在意地走进来,“喂,你要去旅游吗?行呐,这房子交给我最好不过了……”
在他踏进来的那一刻,他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那个行李箱的样子,红色的箱壁上画着几个绘有涂鸦的几何图案,他转过身向后面走去,仔细地打量了这个箱子,他心里疑惑着,朗靳廷什么时候买了个和他一模一样的箱子啊……
然后他便看见特意贴在行李箱上的名片,赫然地写着他肖凌的名字,还是用金色的笔漆。就那么凄惨地躺在屋外的角落处,等待着它主人的归来。肖凌黑着脸地奔进房子里,拖着他那可怜的行李箱。
“你干嘛把我的行李扔出去?!趁人之危啊你!”他刚从学校里回来,幸亏夜里凉风习习,身上也没出什么汗,作为一个空降的教官,他顶着莫大的压力不参加队里的训话,死乞白赖地就是要回到城西郊外来。
朗靳廷挑了挑眉,便面无表情地回望肖凌,今天害得弥深罚跑十圈,他还没有跟他算账呢,居然还敢来责怪他?宋弥深平日里可是被他宠得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却顶着烈日在跑道上跑了那么多圈,他看着便心疼。
所以啊,也不能白白心疼啊,多亏啊!
“你才是趁人之危吧?”他瞥了他一眼,脑袋靠在沙发壁上,像是数罪状似的掰着手指说道,“第一,这是我家,你吃我的睡我的用我的,还长脸了是吗?第二,你待在这里胡作非为,你那帝都的老爷子会把清市铲平了吧,我这是为民除害……第三……听说你最近闲得慌啊……”
被批评得体无完肤的某人扁着嘴,不服气地回答道:“好歹你们这破事儿还是我解决的……”
“寄人篱下你还和主人的女人抬杠?你是不是太久没有人治理你了?”朗靳廷的两只手指相互揉按着,印了印指纹。“我才不管你有没有盯着朗白呢,要不是你把他给弄回来了,我现在还在度假……”
一提这个就来气。
肖凌站在原地,一脸蒙圈地有些不知所措,愣了许久之后,他假装打了个寒颤,悄悄地松开了紧紧抓着行李箱的手,挪着步子蹲在了把脑袋靠在朗靳廷大腿的北极狼,笑眯眯地说道,“小哈我可是喂你吃了很多肉的啊……”
那北极狼翻了个身站了起来,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肖凌哭丧着脸,心里埋怨着,白给你买肉了……肉价那么贵,我真是闲得没事做了……
“小北极……”他转过头便想要抓住还在朗靳廷手里的哈士奇,它幽幽地回过头来望着肖凌,他那双满怀期待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它看,“好歹小爷儿我也陪你这么多天……喂……你看着我的真诚的眼睛……喂!”
脑袋硬生生地被掰转了过去,朗靳廷得意洋洋地望着蹲在他面前的男人,北极躺在他怀抱中挣扎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