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致远也在仔细地观察何方圆的脸部表情变化,在朗靳廷反问他之前,何方圆还好端端地坐在那儿等话,难不成朗靳廷的一句话就可以让他精神高度紧张?没理由。刚才嚷嚷着怕被一枪毙命时,何方圆也没有躲到桌子底下去,难道相对于被枪杀,他还是更害怕朗靳廷吗?
“何方圆,你认识他吗?”几乎是脱口而出,宋致远提了提裤脚,委身蹲下,一脸沉着地注视着他。何方圆偏过脸,越过宋致远的肩头,将目光落到了朗靳廷身上。他此时正站在成梓喻身旁,偏着头和隔壁的人轻声说着什么。
这,又好似不像他。
何方圆摇了摇头。他那张脸和记忆中那人的脸,完全不同。可仔细地瞧着,又有什么地方是相似的,他说不出是哪里相同,那这种神秘的相似感,让他觉得心理防线遭到了破坏,他完全抵触记忆中的那个人。
闻声,正在交谈的俩人停止了交谈,将脸别过来时,朗靳廷那抹愉悦的笑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拒陌生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这种自动与人疏远的冷淡,和他性格里隐藏的闷骚和浪漫又相互牵绊,相互影响。成梓喻盯着身旁这人的脸,心里感叹道:这家伙是有两张脸的吧?
一张明朗热烈如火焰,另一张冷漠如冰山。
他的目光刚触碰到何方圆的,蹲在桌底下的人便又开始发抖了。他紧紧地皱着眉头,额间的青筋若隐若现。对!就是这种目光,能一中激发他的恐惧。他的脑海里回响着尖叫,忍不住便破口而出。
“大叔,素不相识的,为什么你非得朝着我尖叫啊?”朗靳廷十分纳闷,眼眸里那抹犀利的寒冷逐渐融化消退。他隐隐约约地察觉到,眼前这个尖叫着的人,一定还有其他的故事,而这个故事隐隐约约地将要摧毁他所有的防线。
“仔鱼,你们带他去做笔录,这里我处理。”宋致远对成梓喻说道,伸手指了指大厅的另一侧,示意他带朗靳廷先离开。成梓喻应承了,她也看到何方圆的神情了,不可否认,要么是朗靳廷真的有什么隐瞒着她,要么是他们之间有一个很大的误会。
“带我去审讯室。”
朗靳廷主动开口,几乎是以祈求的眼神望向他。审讯室是用于审讯有罪之人的。成梓喻先是愣住了,但还是依照他的意思,将他引着去审讯室的方向,远离了警察大厅。这条通向审讯室的走廊仿佛很长,就像是天梯,成梓喻总觉得怎么走都走不过去,心里有些慌乱。
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听到什么,但显而易见这件事情不能让更多人知道。
清市警局的审讯室,四壁雪白,一片光亮,虽然没有大开的面向太阳的窗户,但室内亮着的灯几乎能把每一个角落照得亮堂堂的,审讯室里只有一张桌子,两张靠背式木椅相对地站在雪白的瓷砖地板上。桌子上摆着一台白色的笔记本电脑和一盏白色的台灯。
整个审讯室徜徉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紧张与压抑,铺天盖地的白色像是一张巨大的白布朝人盖过来,紧紧地把人扑在里面,透不过气,也看不见外面的色彩。成梓喻两只手各握着装着水的玻璃杯,腋下夹着一份文档,用脚轻轻地把审讯室的门推开,身后的人没有压抑,她却率先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不曾进入审讯室。
在这个地方中央、桌子的一侧端坐着的人,总是宋致远。而她,只是在另一个房间,隔着一层单向玻璃,悠悠地玉立一旁,望着宋致远审讯,那时候她也不曾感受到这般的压抑,没想到走进来的感觉是如此骇人。
清市是个小地方,好多年过去了,这里的人安居乐业,活得悠然自在,一年里头也没有多少件刑事案件,而这年是例外,她不知道这是小插曲,亦或仅仅是开头,只希望能今早回到平日的模样。
“有什么事情一定要来这里说?”成梓喻的脚步停在了门口,她回过头去看身后的人,只见朗靳廷神色有些落寞,却仿佛对这样的空间早已适应。
朗靳廷感到她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抬眸一瞥,勉强地扯出一丝笑,打趣道,“审讯室也怕,你还是警察吗?”
其实对于他而言,无穷的白,与无限的黑又有什么区别呢?只不过一个在地上,而另一个在地下,一个耀白得令人压抑,而另一个昏暗得让人抓狂。越过成梓喻,他径直地走向桌子,一把拉开椅子,神色悠然地坐了下来,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等待着,说些什么。
看他如此固执,成梓喻也只好跟着坐下,缓缓地打开白色的笔记本电脑,这是宋致远的私人电脑,说来也奇怪,除了审讯之外,他很喜欢坐在这雪白的世界里使用电脑,每每他坐在这白色的中心,便仿佛头脑清醒了许多。
“你想说什么?”
几天前,他人间蒸发似的消失了。城西郊外、清市大学研究所……所有他经常去的地方都不见了他的踪迹,他和他心爱的一犬一狼,在离开陈村的那一天,便再也联系不到,就像是被扔进了一个虚无而空荡的世界里,他意识不到疼痛,意识不到悲欢,意识不到站在他身边的人是何等的急迫与着紧。
“我被麻醉了,”朗靳廷像是在说一个不知从何方听来的故事,和他无关。“我可能是被绑架了。”
第76章:有我呢(1)
“被同一个人,以不同的方式,在清市,第二次。”他说的话断断续续,像是在预告一段还未曾说出来的话,成梓喻认真地听,修长的十指在键盘上飞舞,将朗靳廷说的话几乎一字不漏地输入文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