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梓喻上前拉了拉宋致远的手,眉头微皱,想要伸手去掰开他压在朗靳廷手腕上的那双大手,眼睛埋怨地盯着他,传递着一种不满与责备。宋致远松开一只手,迅速地挡开了仔鱼伸来的手。
“你现在是帮着外人的意思咯?”宋致远语气里带着质疑,满怀热忱的眼里在某一瞬间消了火焰,散发着冰山才有的寒气,“他比我更重要是吗?”
在他心里,他已经默默地把自己和朗靳廷放在天平的两端,成梓喻这么一伸手,天平悄悄地便滑向了朗靳廷的那一侧,并从成梓喻埋怨的眼神里化出两个额外的砝码,丢到了已经沉下去的一端上。
几乎是不由自主地,他开始担忧朗靳廷和成梓喻之间的友谊。他知道,自从那一个案子始,成梓喻便老是往城西郊外跑去,虽然说咨询有关狼的各种信息,但她总是一呆就是一整个下午,每每这个时候,远在市中心的宋致远就会抓狂,成堆的文件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他担心,之前担心他的仔鱼会被朗靳廷渊博的知识吸引住,现在更担心他们的友谊产生了异样。当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时,她总是提心吊胆着会被谁趁虚而入。当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时,他的心境却比女人更加着紧。
像他们这样的人,在感情上敏感脆弱得不堪一击。
“以靳廷的身手,如果不是他放水,你觉得你能这么轻而易举地将他扳倒吗?”成梓喻反问,她不知道自己的这个举动早已在宋致远心里掀起了波澜,依然坦然地说出事实,虽然不是什么从小玩到大的好友,但她却也对朗靳廷有着深刻的了解。
她清楚地知道,宋致远的体格是每天训练得来的,而朗靳廷体内积聚的能力,却也是每天深夜里疯狂的奔跑所造就的。[]白日里看他,他总是一副自信而精神的模样,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事情总是漠然十分,可这份独有的气质之下,还藏着他压抑的疯狂。
这样随时疯狂的朗靳廷,又岂是宋致远可以轻易扳倒的?
沉默几刻钟,警察大厅里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凝神聚气地看向这舞台剧的三人,他们不敢公然说什么,毕竟朗靳廷是清市警局的生物顾问。只是,若支持成梓喻,他们老大肯定会不满,可若反对成梓喻,他们老大更加不满。
宋致远就是这么一个难以理解,又充满矛盾的人。
“你的脑子都在想什么啊?”成梓喻沉沉地对着宋致远说,“放手吧,让弥深知道非得扒了你的皮不可。”
对。让弥深知道,就算是做哥哥的,肯定也不得安生。
“你前天睡的是哪张床?”突然,宋致远弯下腰在他的耳边阴阴地问道,如果他睡的是自己的房间,他一定把这家伙的手给折了。
“我老婆的床。”朗靳廷得意地回答道,话题一牵扯到宋弥深身上,他便几乎全身心地感到洋洋得意,好像整个人在顷刻间脱胎换骨了一般,仿佛他不是刚才站在众人面前漠不关心的朗顾问,而是一个天真稚嫩的明媚少年朗。
大厅里的女警官纷纷向他投来了欣喜的目光,她们透过他的语气,看到藏在他内心里的那一颗从一而终的心。大概是每个女人都渴望这么一个,几乎全身心地把灵魂交托给自己的伴侣吧。
他松开手。
心里却是一阵轻松。
“爱称吗?”他脸上的凌厉换了一个样子,一脸求知不满,认真兮兮地盯着朗靳廷早已迅速直挺的身影。他很好奇,他的宝贝妹妹只不过和眼前这人相处了不过一年时间,怎么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重点是,他还不知道?
不过……爱称……
他和仔鱼之间好像也没有啊!
只见朗靳廷一只手握着另一只手的手腕,轻轻地捏着揉着,脸上浮现了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故作神秘地向他瞥了一眼,对这个问题缄口不语,只是说,“你还是先撤销那个所谓的寻人启事吧。”
坐在桌子对面的何方圆紧紧地盯着朗靳廷的脸,仔仔细细地从上到下打量他,从他的脸到他的脚。修长的身姿、年轻英俊的脸、清新而冷淡的气息,全都不像他。可朗靳廷的眼、他的眉、他的鼻梁……又隐藏着几分相似,都一样像是海绵里藏着针,文质彬彬之下隐瞒着一副刚强而富有狠劲儿的傲骨。
他敏锐地觉察到了。
“看够了?”毫不留情面地回过头,向着他,缓慢地颤了颤眼皮子,傲然地睥睨着他。短短的三个字里,幽幽的寒意触发。他不喜欢被别人打量,特别是陌生人的打量。如针的眼神不偏不倚地落在何方圆的脸上,他的心咯噔地一下,紧紧地缩了起来。
“啊——”
一声尖叫划过大厅,回旋着,晃荡着。何方圆整个人低身钻进了桌子底下,不停地颤抖着,一只手紧急地抓着桌子的一条腿,另一只手抓着自己的膝盖,神色慌忙。
第75章:坦白(2)
那穿着土黄色外衣的男人缩在桌底下,众人望着他的举动,煞是奇怪。何方圆的眼角已经布满了皱纹,看起来比其他中年男子都要老上十几岁。朗靳廷饶有兴趣地打量他,可是左看右看,都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他根本不认识何方圆这号人物。
“行啊,一个眼神就杀死人。瞧你把别人吓得,都躲桌底了!”成梓喻一掌拍到朗靳廷的背部,沉沉地压了下去,朗靳廷十分配合地将那肩膀往下压,一条腿屈膝,故作被他的这一掌打出了内伤的模样。
不对,没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