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大家不用那么着急。可以慢慢的吃。”蒙面人无奈的扬了下眉毛,手在自己的脑门上轻轻的扣了一下,那动作就像那些有着某种信仰的人向自己的神祈祷时一般。
看到那个被食物卡住的孩子,他侧过头,对身边站着的守卫轻描淡写的吩咐:“去帮帮他。”
守卫一个箭步走向那个孩子,一把拦腰把他脸朝地板抱了起来。他在孩子后背上拍打了几下,帮助他把嘴里的食物都吐了出来。之后那可怜的小子便不住的咳嗽,咳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守卫又从桌子上抓过一只壶掉给那小子,孩子毫不犹豫的就将自己的脸埋进阔口的壶里,当他喝完,壶从手里滑落时脸变得更红了,甚至都不能很好的站在那,“扑通”一下倒到桌子下面。
守卫们忍不住哈哈大笑,我并不知道他们笑什么,我只当那孩子死了,被那些诱人的食物咽死的。歌德夫也躲在一边偷偷的笑着,看起来很开心。我很想走过去看看那小子,但还是被自己的怯懦打败,始终没有鼓起勇气走到桌子对面去。但我厌恶其他的人在看到这样的一幕时还能放声大笑,最不能原谅的是歌德夫竟然也这样。
当歌德夫斜眼瞧见我正对他怒目而视时才注意到我在生气。
他收敛住笑容,可还是一脸的迷茫,似乎他搞不懂我为什么会如此的生气。
他用肩膀轻轻的撞了撞我,“很好笑是吧,盖罗娜?”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问,反而更加生气,“他死了!这样很好笑吗?”
歌德夫被我这严重的问话震住了,楞了一会,先前尴尬的笑容一下子爆发成竭斯底里的狂笑、大笑。
“哈哈哈哈……盖罗娜,你知道那壶里盛的是什么吗?”
“不,我不知道。”我带着一种受到伤害的声调答道。
“是酒,一种可以把人麻醉的液体。刚那小子整整喝光了一壶的酒,呵呵,瞧他醉倒下去的样子笑死人了。”
我思考着歌德夫的话。“酒?那是什么?”
“就是这个。”歌德夫一边微笑的说一边从桌子上抓过一只壶塞到我怀里,“尝尝?不过别喝得太多,不然你会像那小子一样钻到桌子底下的。”
我凑近壶口闻了下,味道就像发酵过的葡萄,却比新鲜的葡萄汁的味道还要来得浓烈、醇厚,带着腥辣。
“喝一口,你感觉会更好,呵呵。”歌德夫在旁边鼓励道。
我也顾不上抬头,只是点点头,“我会的。”
说完,我抬起壶喝了一口,这些带着葡萄味的液体,感觉还不错,它让我整只舌头上的味蕾都变得异常的活跃,就是有些酸和辛辣,在这两种味觉中还带着一种很特别的甘甜。多喝几口之后,就开始觉得一股暖流从满足的胃里烧上我的脸。
“呕……呕……别喝太多了,盖罗娜。”歌德夫把酒壶从我手里抢了过去,“你看你,脸都已经通红了,再喝你就要醉倒在地咯。”
“这就是酒吗?”我迷惘着双眼问歌德夫。
“恩哼。”歌德夫咧嘴笑着点头说道,“葡萄酒,我喝过最好的葡萄酒。在桌那边还有麦酒,我该给你麦酒的,至少那个不会像葡萄酒这样劲大。”
“拿过来我试试?”我似乎已经对酒上了瘾,有种很特别的感觉,曾经从未有过的感觉,这感觉比杀人时候的感觉好很多,我爱上这样飘飘然,却又混沌的感觉。
“恩好吧,好象没人介意我们喝酒。”歌德夫贼贼的笑着环顾一下四周,看到其他孩子都事无忌惮的喝着酒,所以他也放开胆子直起身体站到椅子上,从离自己面前很远的位子上拿过一壶麦酒,和我对饮起来。
我已经不再注重那液体的味道,只觉得它比刚刚那壶葡萄酒要清淡些,特别的地方就是它有很多泡沫。泡沫在我嘴里破裂、炸开,让我喝下去不少的气体,我开始打嗝,一股股很冲鼻子的气体从胃里涌出来。
歌德夫开心的与我碰杯,其他孩子也欢呼着将自己的酒杯举过头顶。酒杯里各式晃动的酒汁溅得四处都是。这是一场属于我们的宴会,酒让我变得如此快乐,这也是我离开母亲后再次露出欢笑。
没有镣铐,也没有守卫的鞭子,晚上我们被带到另一所大房子里。很多人都喝醉了,有的醉得不醒人世,如同死了一般,有的手舞足蹈,叽叽歪歪叫个不停。他们被守卫或抗在肩上,或夹在掖下带进这所房子。
我没注意到那个蒙面人是不是也跟着来了,因为我已经睁不开眼睛。在歌德夫搀扶下被动的挪着步伐,嘴角的肌肉保持微笑时的紧张,这一路上我也很不老实,还不时的将手臂扬过头顶让歌德夫和我一同喝,当然手里根本没拽着酒杯,那场盛宴已经结束,迎接我们的将是一场新的弑练。
次日,在守卫对我们叫喊之前,歌德夫轻轻的将我从睡梦中摇醒。昨晚的兴奋已经退去,现在只留下一颗昏沉沉的脑袋。
这里不是曾经的那家制皮工厂,一觉醒来之后没有守卫粗鲁的叫喊,呼啸而来的皮鞭,叮当作响的镣铐,还有那些永无止尽的哀号声顿时让这群孩子完全保持着死一般的沉默。黑暗里睁大着眼睛,盯着那扇即将开启的大门。
哐当!!!!吱……嘎……
门锁打开,然后大门缓缓的推开。两个持掌着火把的守卫率先迈了进来,安置在大厅墙壁上的火盆被一一点燃。现在已经是凌晨,天依旧很黑,黎明到来之前的这一刻是一天当中最为黑暗的时刻。
从入口处射进一道瘦长的影子,是那个蒙面人。他迈过门槛站定之后,才用手指撩去盖在头上的披风兜帽。跳动火焰的半明半暗中一双淡黄色、看不清楚瞳孔的眼睛闪烁在魔力面巾之上。跟在他身后的是几个同样手拿火把的守卫。
“睡得好吗,孩子们?”
蒙面人这一声冰冷不带一点情感的问候,将那些还未完全苏醒的人从昨天的美梦中全都踢回到现实。这帮可怜的孩子如同惊弓之鸟,用手揉开睡意,谨慎的听着他的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