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凤顺早就走到外面,难为情地站在路边上。天冷,她又害羞,脸憋得通红。朱成怡不声不响扫兴地在前头走着。
他心里在盘算怎样才能找到一个地方,和凤顺单独在一起。
一天,朱成怡和南珠两个人对面坐着看吃晚饭,南珠突然说:
“朱成怡,你能不能再停一天工?”
“干吗?”
“我想跟你一起拍照片。”
“拍照片?”
朱成怡不会有意见意跟南珠小姐摆出一副亲热的姿态并排拍照,是令人振奋的快活事,也是一种骄傲,不过,他更需要有一张单身照。
上次朱成怡碰见凤顺的时候,得到了一张凤顺的照片。那天他们在旅馆里被那老头打了退票以后,又在街上光了一阵,只好到西洋点心店里去谈心。
朱成怡本来想要跟凤顺接个吻,但是当着别人的面,得不道机会,只要对面坐着谈一些随时都可以谈的家常话,十分扫兴。所以他没有碰油炸团子和胡桃饼,一直闷闷不乐。也许是这种态度,叫凤顺翻了愁,她又特地把那个问题点了出来。
“哦。”
朱成怡随口回答。
“其实这张照片我是想给你才照的。我们分开在两地,身边最好要有一张照片。你也拍一张给我吧。
凤顺微微红了脸,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大小的照片给他。这就是汉珠那小子,说她可以当韩国小姐,拼命要抢去的那一张。
一般的照片自有一种与实物不同的美感,可以长时间地对着它看。所以朱成怡一直把凤顺的照片珍藏在身上,想起来就掏出来看,自得其乐。
每逢这种时候,他心里就盘算,我也得赶快照一张寄去。
南珠的提议正中下怀。不过,为了拍一两张照片就玩一天,这对朱成怡来说是个损失,所以他提请南珠再考虑一下:
“抽空拍,不整天休息行不行?”
“既然要拍就得到风景好的地方去拍,你说对不对?”
南珠是这样想的。
“冬天哪有风景好的地方?院子里也能拍呀!”
“好,就这么办!”
想不到南珠一下子就同意了。第二天南珠立即回家把照相机拿了来。第三天,朱成怡推迟一小时出去挣钱,到房东家的院子里去拍照片。
为了准备拍照,前一天朱成怡就预先洗好了澡,理好了发,衣裳自然换上了出门的服装。南珠也对着镜子拢了拢头发,_整了整容,然后也换上了出客衣裳。他们用三脚架把相机支好,并肩依在光秃的老柿树干上,利用自动开关拍照。由于南珠靠得紧,朱成怡的心直跳。有一次还互相搂着肩膀拍。
此外,他们变换姿势和位置又拍了几张。朱成怡拍了四张单身照,南珠自己也拍了几张。胶卷还有很多,朱成怡换上二作服,背起皮鞋箱,扮做出去的样子拍了一张做纪念。
迄今为止,朱成怡除了小学毕业相以外,没有拍过照,多然大拍特拍了一通,兴奋了整整一天。他渴望早日能看到成品。
过了将近十天。一天傍晚,朱成怡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家,走进屋里眼睛一亮。原来他和南珠的桌上有两只台式镜框,里面分别镶着他们俩人的彩色照片。那照片有明信片那么大,象图画一样漂亮。
这种有颜色的照片,他头一次看见,觉得非常新鲜,令人惊奇。因为头发、皮肤、衣服的花纹都拍得和原来的颜色一模一样。还有一桩使他吃惊的是,他和南珠在照片里所采取的亲密的姿势。.朱成怡桌上的一张,拍韵是他俩象两个调皮蛋似地互相搂着肩膀,南珠笑得象一朵花,而他则微微含笑,窘态毕露。南珠桌上的一张拍的是他们彼此用~只胳膊轻轻搂着对方的腰:两个人靠得紧紧的,好象脸贴着脸。这种姿势,使他产生怀疑,我几时采取过这种大胆的态度。
拍这些照片时,每一张南珠都对他下指示:这么站,那么站,笑笑,又是怎么的。不仅如此,而且一连拍几张,诚七被弄得头昏脑胀,就按她说的办,终于弄成了这个模样。
他们看上去非常亲热非常要好,朱成怡尽管有些发慌,但绝不讨厌,尤其是,照片的下方,斜写着象是包含着某种甜蜜而有深刻的句子。南珠慢悠悠地换上家常衣服,腰里系上围巾,到做饭盼地方去,开始准备晚餐。她不想给母亲介绍给朱成怡。
“南珠,我要跟你长谈。”
尽管南珠的母亲既发慌又着急,哀求苦恼地说:
“你就没有话要对我说?你是懒得再罗嗦了,才跑出来的吧!”
南珠仍然处之泰然。反而是朱成怡觉得对南珠的母亲有点抱愧。但是,不管女儿怎么说,母亲始终不发火。好象是硬忍着的样子。她是有什么短处吧,不然为什么那么老实,对女儿都不敢大声说话哩?
“哎哟,真不知道我是什么命,会碰上这种麻烦事。僦不如死了好!”
南珠的母亲哭丧着脸,长叹了一口气。
“这不是象我常说的那样,明明白白的吗?第一,你把,大骗子大流氓奉为神圣,是一种罪过;第二,是因为你的性格太懦弱;第三,都怪你们生了一个象我这样不向父母权势,.金钱屈服,不受收买的凶女儿。”
你问青红皂白认定爸爸不好,做女儿的对生身父亲怎么能这样呢?”南珠的母亲好象呼吁似地开导她。南珠淘好米,下到锅堕,用毛巾擦着湿手转身说道:
“你一直找到这儿来,就是为的向我讲这些糊涂道理吗这些话我听得耳朵里面都起老茧了。如果是这样,请你马上回去。我不喜欢站在骗子手一边的妈妈。如果你不是来说荔的,那就请你坐这儿,咱们娘儿三个一起亲亲热热地吃饭,好吗?妈,如果你能勇敢地冲破这个罪恶的樊笼,带着南石干脆离开家庭该多好呀。那咱门一家四口,就可以永远幸福和美地过日子了。”
说到最后,完全是一种亲热的口气,简直象在描述美好“讨厌。什么咱们一家三口,一家四口!一个没有听说过,没有看见过,人都不认识的人怎么好算咱们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