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成怡悄悄地接了过来,但他不能用这雪白的手绢揩自己的脏脸。
“快擦呀,还有血迹。”
在南珠的催促下,朱成怡才无可奈何地用手绢擦了擦鼻子和嘴唇。湿过水的柔软的自制手绢,使他感到了女性的气息。那手绢上散发出来的独特的香味直朝他鼻子里钻。
果不其然,灰尘和血迹把白手绢弄脏了。
“这儿,这儿。”
南珠指着朱成怡的下巴,但他再也不能用那手绢多擦自己的脸了。
“那么,你给我。”
南珠象抢似地把手绢拿了过去,用命令的口吻浣:
“把下巴伸出来。
朱成怡没有照办,于是南珠弓着腰站起来,俯着上半身,强迫朱成怡把下巴抬起来,用湿手绢替他把下巴,面额、额头一一擦干净。店里的客人更加奇怪地看着他们。
对于南珠过份的亲热,朱成怡有所顾忌,他红了脸拚命把头朝后仰。朱成怡一方面感谢南珠对他的热情,一方面又有点订的菜来了,南珠给朱成怡的杯子里斟满冷牛奶,自己也喝了一口。朱成怡开始讲自己的事。
朱成怡自己不理红灯,反而带着情绪对提醒他的人施加暴行,还能算人吗?真是无可忍耐。每逢这种时候,朱成怡的脾气是天生忍不住的。这兴许是一种招致损害的脾气吧!
南珠让朱成怡吃牛奶和面包,自己也喝了一杯牛奶,然后瞟了一眼放在桌子旁边的歪扭的皮鞋箱,以失望的神情,问道。
“你不在工厂了?”
南珠替他做过保,朱成怡真是无地自容。
“对不起,小姐。”
朱成怡甚至鞠了个躬,表示谢罪。
“哦。
南珠无力地点点头,神情严肃地直瞅着朱成怡,硬梆梆地说:
南珠板着脸,一面点头一面听,然后用下巴指指皮鞋箱子问道:“那么,你打算继续干这个?
“不。我不能游手好闲,在没有找到工作以前,临时千千罢了。”
朱成怡又进一步解释道:别人是这么说的,他自己也细想过了,要想早日一举成功,与其去学技术,倒不如做个商人来得好。为了能找个机会在大商店里就业,他就主要在闹市里转悠,擦皮鞋。
“是吗?经商好吗?”
南珠好象怀有疑问,把头一斜说。
“是呀。我也早就想找你谈谈,把方向定下来,可又不想让你烦心,还有点难为情,所以我打算找到工作以后再通知你。”
“就是跟我商议,我也拿不出什么好办法。我是个井底之蛙,社会经验反而不如你多。
“不。小姐念的书比我多,脑筋又灵活,判断总是正确的。
南珠凄然一笑,连连摇头。
哪儿的话,在现实社会里,多上点学有什么用呀现习在争。我讨厌老头子,姐姐和弟弟——简直是个小强盗一一得熊样,有心想脱离家庭,但又一时下不了决心。你是比我果敢得多的实践家这是略微带点自嘲的口气。
“不是的。只要是你说的话,我无条件地相信。做个商国人不好吗?”
“我也不知道。如果赚钱就是目的,你的想法也许是对的。”
“既然不能念书,不想法挣钱,不就没有取得巨大的成功的希望了吗?”
“你说得倒也是,只要挣得正派,钱也没有什么不好!
因为当今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把权力,名声,金钱当作至高无上的目标。”
南珠又凄然一笑。
朱成怡发觉南珠对于赚钱的事并不很感兴趣,不禁诧异。
“你现在住在哪里?
南珠用牛奶润了润嗓子,突然担心地问。朱成怡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没有坦白回答,支支吾吾地说。
“住在一个熟人家。
想不到南珠提出一个荒唐方案。
“你不能老住在人家家,租一问房子,咱仃J两个一块泣括怎么样?”
“不,不过,这么一来我就太难为情,太抱歉了。
朱成怡不好意思地笑笑,摇摇头。
“没有什么好抱歉的。是我自觉自愿的。
“你爸爸妈妈答应吗?”
“那是我的事。你别朝这个上头想。”
“老头子、姐姐、小强盗其实都是非常畅所欲为的。我是想让他们看看我的本领。我也非常想按我们希望的那样过活。
朱成怡对南珠的心思,好象懂了,好象又没懂。这时对他来说无论如何总是天上掉下来的元宝,是要激动得心怦怦直跳的。
南珠是美玉和李继梅没法相比的高级女人,不管内情如何,表面上总是大家闺秀,女大学生,而且非常聪明。漂亮。美玉虽然也有她那么颖秀,但是和南珠在气质上有所不同。诫七没法用语言来说明她们的差别,只是觉得南珠比美玉高级。抱跟南珠这样的小姐两个人租一间房子过活。这对朱成怡来说,不能不说是一种过分的幸运和光荣。简直像做梦一样。
朱成怡稀里糊涂地回答了,心里立即又暗暗后悔。所以他把住址写在南珠递给他的小纸条上以后,没有忘记加了一句:
“这个地方挺难找,请你无论如何写个明信片。”
他怕南珠在美玉和李继梅在家的时候找上门来,自己的地位够尴尬的。
离开了西洋点心店,和南珠分手以后,朱成怡心里仍很兴奋。因为他有了新的希望,心情就越发振奋了。‘不知怎的他觉得有点对不起凤顺。好象凤顺有点不愿意。他想求得凤顺的谅解,想向她道歉,似乎只有这样才对。
想到这里,他突然想去看看这一阵未能见面的凤顺。
平时他也常常想念凤顺,但他在没有找到~个可靠的工作以前不想去见她。他之所以不愿意去,是怕现在这样去了会降低自己的威信,而且分明会使凤顺失望。但是,今吴不知怎的,他从谢罪的意思出发,很想老远地跑去看看凤顺。。因为凤顺对他来说毕竟是最亲近的异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