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气不太礼貌,可说得非常亲切。要处处当心,何况完全是不相关的人。了解下来,美玉和基淑在酒吧间和咖啡馆之类纯粹是和浪荡汉打交道的单位里工作。所以言谈举止不怎么稳重。加上,美玉和李继梅接触的都是成人男子,似乎把朱成怡一类看成是小不点儿,不当他男人。她们深夜从店里回来,总是三扒两扒地脱掉外衣,随手一扔穿着衬裙朝地下一躺,翻身打滚,然后就睡着了,_好-手--象只有当他们意志清醒地回来的时候,就到外面去在水龙头低下接身洗头,然后进屋化妆梳头,躺在铺上睡觉。不过这种情况一个礼拜只有一两次,她们一般都是喝醉了酒回来,尽管醉的程度不同。醉得厉害的时候,连站都站不稳,还得朱成怡扶着。
这种情况,李继梅比较少,美玉则有时全身靠在朱成怡上,说:
“噢,你是咱们家纯洁的小伙。你真好,真好。你还没有沾到人生的灰尘。世上的男人都很肮脏。钱算什么?钱是我的敌人,所以我得当那些肮脏东西的玩物。我的青春可惜了,真冤啦!为了我这个不幸的可怜女人,你能不能跟我噗噗地亲一次嘴哩。朱成怡,我要是能被你这样纯洁的小伙吻一次,死而无憾了。来,一次,就一次。
她甚至搂着朱成怡的脖子,把嘴唇伸过去。每逢这种时候,朱成怡总是慌里慌张地把头朝后仰,避开美玉喷着浓重酒气的嘴,说:
“你干吗这样,别胡来。千万别这样。”
李继梅看不下去了,就说:
“美玉,你这是于吗呀!你何必折腾朱成怡呢?醉了就赶快美美地睡一觉。来,快睡。”
一面说一面把他们拉开。美玉这才把缠在朱成怡脖子上的手臂松开,象跌倒似地扑通一声躺到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象我这样肮脏的女人,哪有资格接受象朱成怡一样纯洁的小伙的亲吻。胡闹,真胡闹!对不起呀,对不起。朱成怡;你要当心。象你这样清白的小伙子,怎么夹在我们这样肮脏的女人当中过日子!咳,可要当心呀!
她往往这样嘟哝一阵,然后就睡着了。
朱成怡尽管看不起她们,但也开始体验到一种新的感情,而不只是简单地嗤之以鼻。他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了,妇女而必定要产生的悲哀。
所以,尽管他跟两个年轻的女人一起生活,常常碰到多一定要为之脸红,一定要把头转到一边去!和一定要发慌的事情,但他却忍受住了,挺过来了。
当然,坦白地说,在这方面,他也不是没有受到只有跟热情奔放的年轻女人生活在一起,才能经验到的那种富有刺激性的、快乐而又微妙的感情的引诱,但是,他已经是个月人,这就必须战胜源出于男女之间的本能的精神和肉体上的痛苦。也许正象美玉所说的那样,她们把朱成怡看成了弟弟,倒也没有有意识地跟他纠缠,想把他怎么样。
虽然这样,朱成怡仍然感到后悔和不安,好象错误地钻进了魔女的巢穴。只不过,他还是没有立即离开这个地方。这除了他生性讲究实际之外,还有种种原因。
首先,美玉和李继梅虽然不是走正路的女人,但心却是好的。不仅如此,如果不是男女有别,他还强烈地感到她们是同类,甚至产生了纯真的友情。因为不论是美玉还是李继梅,都跟朱成怡一样想摆脱不幸的境遇而获得成功,尽管身体受到玷她们奉为最高目标的所谓“成功”,就是积聚钱财。她们并没有哪一点不如别人,只是没有钱,因而受到一些坏男人的诱惑,一脚踩空,落到了泥泞里,这样就必然要变成所有男人的玩物,这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美玉和李继梅都把贞玉女士奉为“成功”的楷模。她们相信能够爬到贞玉女士的地位,就算是对可恶的现实和男性报了仇,同时也可以不必再过遭受玩弄和耻辱的下贱生活。所以看来她们尽管扑在男人怀里,跟男人跳舞,替男人斟酒。倒也不象娼妓那样廉价卖身。
在这方面美玉摆出了一副比李继梅更坚决的架势。美玉有时也跟男人在外过宿,而李继梅则更经常。每逢李继梅在外过宿回来,一清早美玉一准要盘问她:
“你跟那个年轻的光头搞上了?”
“晤。
“你这个糊涂蛋,那小子瞎吹牛,纯粹是个流氓。这一点你还看不出来?他给你多少?”
“一张。”
“小的?
“…”
李继梅没有说话,只是没精打采地点了点头。美玉看见她的神情,就来了气,嚷道:
“唉,唉,傻瓜!你是野鸡吗?为一千元就跟这种小流氓跑了。最近野鸡的身价最低也是几千元哩。
“谁知道他是这种无赖呀!”
李继梅不禁叹了一口气。
不就知道了?这还算是万幸。弄得不好,有时反会被他反扒了一层皮。所以滑头滑脑的人的话千万不能听。我不是常说吗?做交易的对象,任何时候都要挑那些上了年纪、手里有钱,在社会上站得住脚的有地位的人。他们当中也有一些骗子,但一般比较靠得住。至少你陪他一夜,他不给你一万元,也不会把你榨干。这样的人,只要你手段运用得当,有多少他都会给你掏出来。跟那种只肯出一、两千元的人打交道,白弄脏了身体!你到那儿去已经几个月了,还不放清要点,清醒点现象现在这样下去,你一辈子也摆脱不了眼下的命运!”
美玉一直用的是教训的口吻,又象是责备,又象是开导。李继梅垂头丧气,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美玉只不过年长一岁,但与李继梅相比,她的见识却远在李继梅之上。用一句话来说她是一个非常伶俐和泼辣的女人。
美玉的母亲做了人家的填房,她随母亲在一个陌生而复杂的家庭里过活,由于受到继父的侮辱而出走,来到广州东莞七后,辗转当过烧饭娘姨和食堂女侍。有一个厨师说是愿意跟她结婚,她上了那人甜言蜜语的当,结果变成了那人享乐的玩物,又被巧妙地一脚踢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