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所长这一番话说得火辣辣的。刚巧有客人来,他就又外出了。直道黄昏时分。他才从外面回来。
行了,行了,我一出马还有个不成功的!快拿好包袱跟我走!
副所长站在门口人声嚷到。
到哪儿去?
“什么到哪儿去?你所向往的汽车厂嘛!大轿车,小汽车、摩托车什么都造。那儿,比进第一流的中学还难。你得抓紧点,别把这个位置搞丢了。
朱成怡听说这话,精神为之一振,挟起包裹就跟他走。副所长得意洋洋,刚走上马路,就嘁住一部汽车,催朱成怡快上。
朝用山方向开!
副所长对司机指明了方向,然后冲着朱成怡屑飞色舞地说。
你到那儿去忍耐三年,只要学会了干活,就可以成为造汽车的一流技术人员。这样你就有了本钱。往后对方出钱,你出技术,搞个汽车公司,要知道现在是汽车时代!搞个公司,你就时来运转了。那个汽车公司的社长,小时候是卖麦芽糖的,现在当了个堂堂大社长。这种地方,没有我,谁也钻不进去。所以你得打起精神,努力学习。”
“那真谢谢你了,大叔。”
朱成怡真心表示感谢。对于自己一度对他有点怀疑感到抱谦。
“实际上,这种地方,你请人家吃一顿饭,喝几杯酒,人家是不肯替你介绍的。起码得付几千元的介绍费,不过,我对你可不能那样。相反,你将来要是当了第一流的技术人员,我还要拿钱入股,那时你就可以当个会社理事或者厂长。可别忘记我的恩情呀!”
“我怎么会忘记你的恩情呢?死也不会忘记。”
朱成怡这才感到前途有望,心里胀鼓鼓地充实起来。不过,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他们在用山车站附近下了车,朱成怡几乎是自动地付了车费。他们钻进了一条又脏又乱的小巷子,迎面是一扇裂了缝的水泥大门,好象霎时就要倒坍。门柱招牌,上面歪歪倒倒地写着“自成工业社”几个大字。门里破破烂烂,肮脏不堪。朱成怡看到这光景,感到原先高涨的情绪,顿时就象水泡一样消失了。
门里有一个约摸两个教室大的院子,堆满了废铜烂铁,尽是大大小小各种油污机器零件和汽车配件。旁边有一幢就跟歪向一边的窝棚没有什么两样的建筑物。这座建筑物的一头是办公室,下余的部分好象就是所谓工厂了。
隔着窗户看得见狭小的办公室里,随便放着一张桌子和三四把椅子,没有人。只有工场间那边和废铁堆上,有五六个大人和小孩在活动。他们手上、脸上、衣裳上满是油污,把铁皮弄得乒乒乓乓响。工场间里也令人生厌地传出马达和机器转动的声音、用锤子敲铁板的声音和用机器切削铁块的声立日。
“唔,对不起。”
副所长很斯文地招呼了一声,但没有人理睬。他又用更大的声音把同样的话重复了几次,才有一个年过五十身穿工作服的男人走过来没好气地问道。
“找谁?”
“我拽让长。”
“社长我就是我,有什么事?”
副所长赶忙找出一张名片递过去,一本正经地说:
“我就:是这样的人。我把刚才电话里谈到的那个孩子带来了。
穿工作服的社长瞟了一眼名片,用下巴指着朱成怡说;“我叫黄德源。你说的人就是他吗?”
“是的。他非常聪明,非常老实。”
社长象划闪似地把朱成怡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问道:
“城里找得到保吗?”他用手指着机器零件堆说:“别瞧不起那些玩艺,那全是钱。所以没有人作保的人我们是不能用的。
“是吗?这一点你放心好了。”
“那你就把他留下吧!”
说罢,黄社长连招呼也不打,转身就朝工厂那边走了。朱成怡心里害怕,全身发僵,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
“你来一下。副所长把朱成怡喊到大门口,“那么,我回去了,你好好地学习技术。”他还在磨蹭。
朱成怡没精打采地说:
“再见。”
副所长靠前一步。“这种时候,你仅仅只说这么一句客气话吗?”说罢,又加了一段骇人的话。“这时候,你不能用一句空话来搪塞,你应当说,大叔去喝一杯吧,乘车走吧!同时至少要拿出一张一百元的来。你还不懂为人处世的道理人要机灵,不懂人情世故就不可能有作为,不可能一黄腾达。你听得懂我的话吗?
朱成怡绷着脸转过身去,在裤子口袋索了一阵,把钱掏出来。刚才他情绪挺好,连汽车费也不吝惜,一下子拿了目来。现在则正好相反,心里真想提抗议:你这算是介绍什么鬼工厂?万分无奈他掏出一张一百元说:
“喝一杯酒再乘公共汽车走吧!”
“你这个家伙,以为我说假话?我是为你的将来着想,才把别的事情全放下,跟你到这儿来的。你就是再不懂事,也不能这样呀!我当初就没有指望你给介绍费,这就别去谈它了。大热天,你叫我乘公共汽车回去,象话吗?”
副所长责备他说,甚至带了点怒意。朱成怡无可奈何,只好拿出三百元,哀求道:
“大叔,一百元对我来说,就是一大笔钱了。你不要不高兴,请你原谅。”
“晤,小子,是应该懂得爱惜钱。”
副所长态度软了下来,拿着钱回去了。
朱成怡以为副所长说得也在理。生活在世界上,就不能白占便宜。他转身进了工厂,大家都一面在继续干刚才所干的活,一面回过头来瞟他。
朱成怡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在办公室门口徘徊。社长看见了他这号样子,瞪圆眼晴大声嚷道:
“小子,尔是到这儿来玩的吗?赶快跟大伙儿打招呼,他们让你干什么活,你就帮着干。’’
朱成怡向工厂那边走拢去,冲着大伙儿鞠了个躬:
“我叫崔朱成怡,请诸位关照。”
社长又介绍了一下站在机床旁边,约摸四十光景的一个人。
“这位是工场长。今后一切事情你都得听他调度。不管什么工作,他让干,你都得乖乖地干。”
朱成怡问那人面前跨了几步,又鞠了个躬:
“拜托你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