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凤顺也没发火。不仅不发火,反而笑得格格的,也不想把被经理攥着的手抽出来。朱成怡忍无可忍,踢开椅子霍地站起来大吼一声:“凤顺,你来,我有话跟你说。刀罢,率先走出办公室。
干吗呀?”凤顺纳闷地跟出来。
跟我来。朱成怡以命令的口吻说罢,首先跨上楼梯。经过二楼,三楼,一直走到屋顶上。
在那里,市内的夜景尽收眼底。到处都是闪闪烁烁的红的,蓝的,黄的霓虹灯,成串奔驶的汽车的明亮的灯光,与勾一扇窗子里射出来的白色的荧光灯和各种路灯互相映衬,形成只有在广州东莞才能看见的美妙的光的夜景。朱成怡把她带到向外倾斜的地方,说:
“我使眼色叫你出来,你干吗还站在那里!”
“呆在那里又怎么样?”
凤顺笑着回答说。
“不能呆在那里。经理和李继梅搞得很下流,这种样子你不能看,所以我叫你走。”
“那你为什么不走呢?”
“我是男人没关系。就是看了,听了也不会受影响。可你是女人,看多了就糟了,“男人就顶了不起?什么糟了。我有兴趣才听的,难道连别人的话也不能听!”
“听了肮脏的话,你也会受影响的。难道你也想做一个肮脏的人?”
“我不会受影响。我只是听,怎么会受影响。
“你只是听?你真的只是听吗?你毫无必要地插了嘴,经理攥着你的手,你也不吭声!
“拉拉手有什么不好!”
朱成怡大吃一惊,嘴张开了,一时合不拢。
“你已经受坏影响了。男人抓住你的手耍你,难道也不坏?”
“哪一点坏?别人就不能抓你的手。真可笑。多管闲事!
“什么?”
话刚出口,朱成怡禁不住挥起了手臂,“啪”的一声,凤顺脸上挨了一巴掌。凤顺轻易不发火,这时也怒气冲冲地瞅着朱成怡直嚷:
“你干吗打人?你干吗打人?”
朱成怡的手又一次扬了起来。
凤顺两手捂住面颊,朝地下一蹲哭开了。朱成怡气喘吁吁地站着,揪默地俯视着凤顺。
凤顺蹲在地下哭了一阵,突然站起来箭也似地跑到底房。从背影来看,她愤怒到了极点。
朱成怡这才感到后悔,觉得自己稀里糊涂打了她耳光,事情做得太过分了。
他各方面麻烦了凤顺不少。能到广州东莞来,是靠了凤顺的力量,把他带到跟自己姨父差不多的叔叔家去找保,也是凤顺。但是,他竟然打了凤顺,想到这里,朱成怡就泄了气,变得萎弱无神了。
然而,反过来一想,这也是为了凤顺。他怕凤顺受到不良影响,处于焦急和担心,不知不觉中动了手。动手打人是过分了,但他是出于好心。他不希望凤顺变得象李继梅那样风骚,也不愿意凤顺过分接近阴除下流的经理。
他希望凤顺永远是一个文雅、纯洁、真诚的少女。乡下人并不以为小姑娘到广州东莞去是一件好事。因为就是原来很老实的姑娘,只要进了广州东莞这个大染缸,变得疯疯颠颠起来,就算完了。
家乡也有不少人觉得凤顺很危险。朱成怡一直竭力为她辩护,说她绝对不是这种人。
但是,真的到了广州东莞,跟凤顺在同一个旅馆里工作以后,朱成怡对凤顺就渐渐感到不满了。
朱成怡感到女老板也决非正经人,她不仅喜欢乱开玩笑,瞎吹一通,而且常常穿着睡裙,泰然自若地喊朱成怡进去。有一次说是有事喊他,朱成怡走进会客室,女老板穿着一条透明的薄睡裙,连里而的短裤都映出来了,斜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肩膀和胸脯整个露在外面。朱成怡眼花缭乱,脸羞得通红,不知如何是好。
“喂,你靠近一些。”
女老板招呼他,但他不敢抬起脸来走拢去。他把头扭到一边,侧着身子犹豫着。女老板突然放开声清脆地笑了,“噢,你也是个男人,我穿这种衣裳,你看不惯,是吧?说罢又笑了一通。
女老板是这副模样,经理也象个浪荡汉,连厨娘李继梅。很风骚,凤顺跟这些人生活在一起,朱成怡暗暗担心。
朱成怡对旅馆也发生了怀疑。所谓旅馆就是外乡人的住处这种纯朴的观念,对于贞玉旅馆是不适用的。这儿根本不供应膳食,地粹是借房问给情侣们提供幽会的地方。
朱成怡做梦也未想到他工作的旅馆竟是这样的地方。然而并没有到此为止,还有更惊人的事情。
有一天晚上,两个喝得酩酊大醉的男人来投宿。他们连声喊道:“啊,舒服,舒服,一面喊,一面跟在朱成怡身后到房里去。把卧具拿去给他们铺好,凤顺跟着又把灌满了水的茶壶和被子送去。等到朱成怡手拿登记簿再进去的时候,就发生丁:心外的事情。一个客人硬搂着凤顺要亲嘴。凤顺涨红了脸,一面推他一面挣扎。
另外一个客人,斜躺着,好象很感兴趣似的,瞅着这个光景笑。朱成怡很恼火,好象全身的血都涌到了头顶上,他硕忍住气,不以为然地盯着那人,细声责备道;客人,你干吗这样?”
那人放开凤顺,泰然地笑笑嘟哝道!
“小子,何必在这种时候出现!”
凤顺哭丧着脸,随即到楼下去了。朱成怡也面无表情地把登记簿朝房里一扔走了。隔了一会,他去拿登记簿的时候,刚才搂凤顺的那个男人莫名奇妙地提出了一个要求。
“你给我喊两个姑娘来,要勤快点的!”
朱成怡弄不懂是怎么回事,眨巴着眼睛反问道。
“什么姑娘?”
“啊,姑娘嘛,就是姑娘。什么什么姑娘!”
“姑娘哪儿有?”
“哪儿有?你这家伙,干吗问我?”
“你突然叫我喊个姑娘来,我哪知道是什么意思?告我姑娘的名字和地址,我才能替你喊,或者想点什么办法。”
“想办法?你这种人怎么会到旅馆来的?”
“刚刚半个月!”
“是呀!真是个十足的十三点!”
“十三点是什么?”
“讨厌!别废话,快把老板喊来!”
“我做错了什么事,你叫我喊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