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纱幔帐中,礼佛诵经的孟若惜一脸虔诚。桂姑姑在帐外,躬身恭敬回道:“娘娘,那姓沈的姑娘会针刺穴位急救郡主,依奴婢看来,定有来头,只是她不承认有特别之处,自说是普通技法。”孟若惜听到针刺穴位,执佛珠的手指顿了顿,又继续念念有词口中经文。
“在睿王府中还有什么发现?”声音平淡无奇。
“娘娘,据奴婢观察,睿王府书房端茶丫头陈水瑶,暗恋睿王爷,只是睿王熟视无睹,那丫头看沈姑娘的眼神有些不正常。另外,郡主似乎不忍下手,郡主让奴婢今日秉报娘娘,她想回来。娘娘,这次失手,未能成事,都是奴婢安排不周,请娘娘责罚”桂姑姑后背冷汗直冒,惊心悼胆的偷看着主子阴沉脸色。
“本宫只让你打探消息,你擅自行动,那睿王府虽不是龙潭虎穴,可也戒备深严,岂容你胡为,如若打草惊蛇,你担当的起吗?”桂姑姑吓的面如土色,‘嗵’的跪在地上,额头都磕的青紫。
“罢了,起来吧,你也是求胜心切。这次就不处罚了,你最好长点记性。”桂姑姑站起身,悄悄抹了把额头冷汗。她是再清楚不过了,娘娘处罚的手段,那简直是生不如死。
“冯子易可有消息?”
“没有冯先生的消息,只在他住处找到这封信。”桂姑姑递上手中信封“可恶!”孟若惜满脸怒气横生。看到自家主子阴森面孔,桂姑姑的腿开始哆嗦。
优雅的折开信封,扫了眼纸上内容,锐利的眼神渐渐萎靡,眸中含雾,凝视着窗外,凄然自语:“子易啊,子易,你也要弃我而去吗?”
顿一顿,又继续道:“宇儿,娘煞费苦心为你在挣、在拼呀!你怎能和娘离心,与他们沆瀣一气呢?休怪娘对你狠心,都是你在*娘呀。!”失魂落魄般悲凉的声音,悠悠回荡在幽静的佛堂。
寂静的纱帐内只有敲击木鱼,轻捻佛珠的单调声音。桂姑姑双腿还在微颤,惶恐不安等着下文,她清楚往往这时主子都会决定大事。
“哼,好啊,清淡不惊,处事谨慎的睿王爷也有软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别怪本宫心狠,你们司马家做事又何尝给本宫留过余地。”犀利冷戾的眼眸,满是阴鸷和狠辣。
“抓紧时间联系苍月理亲王,还有燕国的国师。司马正风最近似乎有什么动作,具体还不明朗,你们行事万不可露出丝毫破绽。颖儿心慈手软,成不了大事,如若坏事,勿需留情。”冰冷的声音寒气瘆人。
“至于那丫头!你过来……。”桂姑姑谨慎的走上前扶着孟若惜边往外走,一边恭敬的听从主子的吩咐。
高大的门庭,门楣正中央黑底朱红的丞相府三字,大门两旁威武雄壮的青玉麒麟,彰显了丞相府威严和不容轻视的高贵。大红花球、绸带把相府大门装扮的喜气洋洋。进出的客人显然都是朝中达官显贵或者京城中名门望族。丞相的独生爱子,又是朝中三品官爵的汤裴完婚,谁不乘机讨好巴结。
两辆装饰简单却尽显奢华的马车停在大门口,马车上人一下来,门口的迎客管事就急忙上前叩头问安,恭敬的迎进府中。
一青一白两道俊逸非凡的身影,出现在相府前院,所有宾客都停下了闲聊话题。两人身后的两道丽影,更是众人注目的焦点。身着杏红裙衫的娇俏女孩子,多数宾客都识得,那是长公主的掌上明珠程紫烟,皇上的亲外甥女。长相容色绝丽不说,还及得皇帝舅舅的宠爱。紫烟郡主自然是众王公大臣,名门望族的公子哥们梦寐以求的佳偶。至于另外一道浅紫身影,就无人识的。
今天沈欣儿打扮的稍稍正式些,一身浅紫衣裙,外配屺罗白软纱,腰间银丝软烟流苏。丝缎般的青丝除少部分在脑后梳髻外,其他依然柔顺的垂在肩后,髻边插一支浅紫玉簪,素净的颜面未施脂粉更显的容色晶莹如玉,整个人如烟似雾,如明珠美玉般俊极无俦。
四人一路由院中走过,众人惊异的目光也一路相随。能和睿王、瑾王同来的人绝非一般。只是不知是何方佳丽,可是羡煞了在场的俊男靓女们。
沈欣儿看似淡定的神貌,心里还是有些微微紧张。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感觉似乎并不好。
清晨,丫鬟夏竹捧着衣衫说是王爷让送来的。平常自己打扮随意,今天要参加汤公子的婚礼,太过于简单就不适合了。前几天才从紫烟口中得知,这年纪轻轻的汤公子是当今宰辅的独生爱子,又是朝中刑部侍郎,娶的新娘是右相的掌上明珠,身份可谓尊贵之及。汤裴几乎和司马昊天兄弟一起长大,亲如手足,私下里,两人可没有什么身份局限,纯粹的朋友相交。
看夏竹手中的衣裙也没有过多繁锁披挂,款式简洁,还是比较满意。巧手的秋菊没用多久,就梳了一个式样简单又不失庄重和典雅的发髻。
来相府路上,司马昊天的一句话,让沈欣儿惊的瞬间有些呆愣。她身上这套衣衫,从布料挑选到缝制都是雷亲手所为。那个冷冰冰的男子,她实在把这身衣裙和他联系不到一起。哦,对了,在圣女峰那件裘皮披风,看来也是他的杰作了。
汤丞相携夫人和新朗官汤裴亲自到前厅迎接。
众人都在相互施礼问安时,汤夫人一脸惊色始终盯着沈欣儿,眼睛都没眨一下。眼前的姑娘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女儿。汤相自然看到了夫人的脸色和眼前姑娘。司马昊天兄弟二人既是代表皇家,又是汤裴的私交好友,自然在雅静的偏厅休息。
众人坐定,待仆人上茶离开后,汤裴直接切入话题:“爹,娘,就是这位沈欣儿姑娘手上有蝴蝶玉佩,我仔细看过,确实和姐姐的那块很相似。”
汤丞相和夫人神情激动的同声道:“姑娘,可否让我们看看玉佩?”
沈欣儿让眼前二人的举动弄的有点不知所措,看了眼司马昊天,也是一脸茫然。没再犹豫,取出腰间的玉佩递给汤夫人汤丞相夫妻二人顾不得招呼众人,拿着玉佩翻来覆去仔细打量半天,激动的声音再次响起:“是蝶儿的玉佩,没错,是的!”
汤夫人拉着沈欣儿的手,眸中带泪激动的问道:“听裴儿说,这是你娘留给你的?你娘乳名是否叫梦蝶?”
沈欣儿有种预感,眼前汤丞相夫妻和娘一定有关联,点点头回道:“我爹爹确是这么叫娘的。”
汤夫人听罢,已泪流满面,失态的抓住汤相手臂,急切问道:“是不是我们的外孙女回来了,您快看看!”
在场众人除了汤丞相一家,其他人都疑惑不解,惊疑的互相对望着。
汤夫人抹了把泪,缓声道:“我们的女儿汤梦蝶,十五岁及笄之时,我们专门请能工巧匠给蝶儿订制了这块玉佩,上面还刻字留做纪念。蝴蝶的两片翅膀上刻有‘鸾凤和鸣’四个字,因为雕刻精细,看上去象花纹,所以蝴蝶就有了灵气。当时暗喻,梦蝶儿找到心上人后,玉佩就作为交换的信物。”
沈欣儿早就知道玉蝴蝶的两片翅膀上,分别刻有鸾凤和鸣四个字。爹爹活着时,玉佩戴在身上,自己就看过无数次。打量眼前的汤夫人,娘的五官和汤夫人真的很象,可以想象出,汤夫人年轻时也是风华绝代的美人。再看脸色也有些激动的汤裴,他的眼神和娘真的很像,难怪第一眼看到他时就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汤夫人拉着沈欣儿坐下后,缓缓讲述了自己女儿汤梦蝶的过往。
原来,汤梦蝶及笄之后,突然身患奇症,父母请了很多名医,结果都是,梦蝶活不过一年。全家人万念俱灰,梦蝶不愿眼睁睁的等死,她想在临死前,游历天下名川湖海。父母拗不过她,也不忍心看着女儿在他们眼前香消玉殒,作为爹娘,他们接受不了这样残酷事实。
斟酌再三,最后爹娘答应了女儿的要求。就这样,梦蝶离开家,从此杳无音讯。汤相夫妇始终认为女儿早已化为一抹幽魂,不在人世了。没想到,他们女儿居然成家生子,而且现在,外孙女就俏生生的站在自己跟前,那眼眉、神情和当年的梦蝶如出一撤。
联系娘手稿中内容信息,沈欣儿肯定眼前这两位花甲老人就是自己的外公,外婆确信无疑。只是她还是无法将自己要寻找的亲人和眼前声名显赫,位高权重的丞相联系在一起。
汤丞相也是泪眼婆娑:“孩子,你不愿认外公,外婆吗?”
沈欣儿原本性情淡然,不太容易感情外露,见眼前两位老人期盼的眼神,对亲人失而复得的喜悦,深深感染了她。缓缓跪下,磕头道:“欣儿拜见外公,外婆。”生命中从未出现又如此亲切的称呼,让在场众人都触景生情,为之动容,沈欣儿也是泪眼含珠,薄雾迷朦。
汤相夫妇和沈欣儿包括在场所有人,心中都有同一个疑问,当年汤梦蝶既然没有死,又遇到了良人,梦蝶为何不给家人联系,这其中究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沈欣儿暗自思量,听外公们语气,娘不应该是这样的女儿,何况在娘的手稿中,娘对父母和幼弟深切思念之情是情真意切。这些问题困惑着沈欣儿,同时汤相夫妇也百般不解女儿此举原由,但是,他们深信,他们的女儿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否则,女儿决不会把玉佩传给孙女,冥冥之中又让孙女回到家中。
“好孩子,快告诉外公、外婆,你娘是几时去逝的。”汤夫人急切的想知道女儿离家后的情况。
“娘在七年前,突发急病去逝,爹爹说娘已经耗了十二年了。”
“这么说,梦蝶又活了十二年才去的。”汤相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为人父对女儿的挂念,让所有在场的子女们深切感受到父爱如山的情感。
沈欣儿记忆中,娘的身体始终很虚弱,都是爹经心治疗,才能多托了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