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谢遥静静的听着雨声。忽听客栈里有人说话,随后,有人上楼,隔壁的门被打开。
谢遥从床上坐起,隔壁是肖玄的房间,这么晚了,谁会来,好奇心驱使之下,谢遥起身偷偷的跑到肖玄的门口,俯身倾听。
“公子,已经查出来,这些事情都是云阁的人做的,而云阁的主人正是晋王的义子向子期。”
是香书的声音,什么事情和子期有关,谢遥屏气静声,紧张的听着他们的话。
“没想到,这个云阁,真的是晋王的鹰犬,那他的身份,有没有查出来?”
“向子期身份十分隐蔽,香书只查出他是个孤儿,在十五岁的时候,救了晋王一命,从而被晋王收为义子,而且,这人颇有几分手段,暗地里创建了云阁,为晋王铲除异己,成为晋王左膀右臂,晋王十分器重他。”
“嗬……知道了,册子拿到了吗?”
“已经拿到了。”
“那你即刻赶回百里城,将册子交给谢将军。”
“是。”
“谢姑娘,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胡掌柜子突然冒出来,将正在偷听的谢遥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让胡掌柜子住口,门已经打开了,香书身上披着斗篷,手上拿着斗笠,斗笠上的水还没有干,全部滴在地上。
“谢小姐。”香书一低头,算是行礼,随后,急匆匆的走到楼下,踏雨而去。
谢遥瞪了一眼胡掌柜,然后走进肖玄的屋中。
“长夜漫漫,遥遥是不是又耐不住寂寞了,来找师兄排遣排遣。”肖玄坐在桌前,单手支着头,凤眼含笑,扫过谢遥。
“我只是路过,不小心听到了。”谢遥嘻嘻的走到桌前,坐到肖玄对面,按捺不住好奇,问道:“你们刚刚说子期,云阁,还有册子,是什么?”
“路过?听到的东西倒是挺多的。”肖玄语带调侃。
“也就几个字嘛,你神神秘秘的,还是在查晋王的事情吗?”
肖玄手一松,懒散的趴在桌子上,不急不慢的道:“尚书大人,侍郎大人,一个两个朝中的官员被黑衣人,还有女人给杀了,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你不觉得奇怪吗?哦,你还记得那些黑衣人有什么特征吗?”
谢遥皱着眉头,努力回想道:“我记得,他们手上刻着‘仆’字,腰牌上刻着是‘白’字。”
肖玄点点头,“我已经让三军营调查了这些人的身份,这些人都是云阁的人,而云阁的主人是向子期,向子期又是晋王的义子……”
“那,那些人都是子期派人杀的吗?”谢遥不敢相信的问道。
“这是不可置否的事情,不仅那些人,连今日派人到园中刺杀我的也是云阁的人。”
“怎么会?”谢遥不能接受,向子期三番两次救她,她真的没办法想象他就是杀人凶手,甚至要杀小玄子。
“遥遥,总之,以后离这个人远一点。”他三番两次搭救遥遥,又到底出于何种目的。
“他为什么要杀朝廷的官员,和朝廷作对,又为什么要杀你?”谢遥无法理解。
“朝中死了好几位大臣,而朝廷那些居于高位的人对此不闻不问,你不觉得奇怪吗?到底为什么,恐怕还是要问问晋王和云阁的主人吧。”见谢遥愁眉苦展,闷闷不乐的样子,肖玄道:“只是各为其主,他这么做,没有什么错,你不要儿女心思,觉得他做的有什么错,有些人,早些看清楚,对你是没有坏处的。”肖玄拂袖起身,一只手搭在寂雪剑上。
“早知道他不简单了。”却没想到他是这样的身份,若是有一天,他真的要杀小玄子,那他们肯定是敌人。
旋即,谢遥又想,肖玄说的对,各为其主罢了,她何必想在乎他是好人还是坏人,他救过她,他就是好人,她的恩人,她的朋友,若是有一天……
“我累了,我先去歇着了。”谢遥急急的跑了出去。
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第二日,肖玄带着谢遥去桃园村看了伊香和李恪,两人真的过起了男耕女织的生活,上次离开,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二人了,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虽然,伊香依旧追着李恪跑前跑后的,但是李恪冷淡的神色,慢慢的也被融化了,时不时的在细微动作上关心伊香,让谢遥感到欣慰。伊香拉着谢遥在桃园村关了一圈,肖玄和李恪二人关在屋中说了很多话。
二人刚回到客栈,宇文朗便派人来邀请肖玄,说在红楼中摆了宴席,邀肖玄赴宴。
“我也要去。”谢遥跟前跟后的缠着肖玄。
“你和宇文朗两看生厌,三看生仇,跟着去做什么?”肖玄耐着性子道。
“本姑娘就是去气他的。”
肖玄把玩着剑穗,沉思片刻,“想象一下,倒是有几分意思,不过,你打算这样进去。”
“你等一等。”过了片刻,谢遥换了一身男装,在肖玄面前转了一圈,“怎么样?”
肖玄含着笑,点点头。
红楼中灯火通明,远远的便闻到杂合在一起的各种香味,扑鼻而来。这次,谢遥找了一把折扇,风度翩翩的与肖玄并肩朝着红楼中走去。
肖玄摇摇头,世上哪有女子陪着自己喜欢的人大摇大摆的逛红楼。
宇文朗的小厮已经等候多时,见肖玄走近,赶紧上前引路,二人跟着上了二楼包间。
这间房子比谢遥那日待的地方豪华的多了,里面珠帘屏风,墙上挂着各种山水画作,雅间,雅间啊。
“肖大人肯赏脸赴宴,小王真是荣幸啊。”刚踏入屋中,宇文朗便迎了上来,谢遥故意从肖玄身后走出来和肖玄并肩,朝着宇文朗眨眨眼,宇文朗的笑容瞬间僵住。
“小王爷客气了。”
宇文朗压着胸口的恼火,故作镇定的上下打量了一番谢遥,道:“这位看着眼熟啊,长的好像子期身边带着的那位谢姑娘啊。”
谢遥挑挑眉头,“哦,不凑巧,本公子也姓谢。”
装,继续装。
宇文朗咬牙,“巧,果然巧啊。”
肖玄轻轻一笑,“不好意思,没有和小王爷招呼一声,便带了位朋友,这世上相似的人何其多,大概我这位碰巧和那位谢小姐相似,也未不可能。”
宇文朗嘴角却突地意味不明的笑了,“二位里面请。”
小厮揭开珠帘,宇文朗带着两人进入了里间,忽的大声道:“子期,你看看这位是不是像极了你身边的谢姑娘。”
谢遥愣住,子期也在这里,她赶紧转过身准备跑出去,被肖玄拉住衣领拽了回来,“既然来了,你怕什么?”
“我是没想到子期也在这里啊。”
“知道了如何?”肖玄拉起谢遥的手,硬拖着她走了进去。
这幕落在宇文朗的眼中,宇文朗故意道:“肖大人和谢公子真是亲密,莫不是,肖大人有断袖之好。”
宇文朗说话真的是没有轻重之分,谢遥无暇理会,她刚好坐在向子期对面,眼神小心翼翼的瞟过去,刚好对上向子期扛过来的眼神,清冷的目光中,没有丝毫的惊讶。
“子期,这位兄弟是不是很像你宠爱的谢姑娘啊。”宇文朗语气中带着恶意,故意将宠爱咬的很重。
谢遥赶紧低下头,心底已经将宇文朗诅咒了千万遍。
肖玄却拂袖轻笑道:“不知道小王爷今日请肖某来,有何事?”
“今日做东的可是子期,不过是挂着我的名义罢了。”宇文朗顺着肖玄转移了话题,仍然不忘看着谢遥,得意的笑着。
子期接过话,道:“早听过肖大人的名声,肖大人不仅掌握着三军营,年少有为,而且,听说肖大人的书法不错,宇文小姐也因为肖大人的书法而倾慕肖大人,子期不过想趁着这个机会结识肖大人罢了。”向子期清冷慢悠说完,目光却落在谢遥身上,道:“即使肖大人的朋友,那便是子期的朋友,刚刚的事情,还请不要介怀。”
谢遥抬起头看着向子期,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此时,珠帘外琴声响起,清雅之声入耳,谢遥朝着珠帘外看出,是身着素雅的白衣男子,男子端坐在琴前,垂目间,手指娴熟按弹琴弦之间,竟是孟飞雪;没想到,宇文朗在这里,还让孟飞雪出来抚琴,宇文朗要是酒劲上来欺负孟飞雪怎么办。
这种担忧,在众人酒过半巡的时候也未发生,一曲完了,接着一曲,几人谈笑风声,气氛虽然谈不上多么热闹,却也很融洽。向子期突然转移话题落在宇文朗的身上,“小王爷,我手下的人打伤了小王爷的人,多有得罪,为了赔罪;子期要送给小王爷一份礼物。”
“礼物?”宇文朗喝的微醺,不屑的道:“什么礼物?”
向子期伸手拍了两下手掌,灯光迷离,珠帘晃动下,一位绿衣的美人轻步而来,谢遥吓了一跳,绿衣?
绿衣揭开珠帘,走到小王爷的身边,今日的绿衣打扮的比平时更加艳丽动人,将宇文朗看的眼睛发直,愣了半天也没有回过神。
“小王爷,满意吗?”
“这,这就是你说要送给我的礼物?”宇文朗语无伦次的道。
向子期点点头。
“可是,可是绿衣,你是心甘情愿跟着小王吗?”宇文朗还是不敢相信。
“绿衣愿意跟着小王爷,做奴做婢,绿衣都愿意。”
谢遥听的目瞪口呆,绿衣在胡说什么?
帘外的琴弦乍然停止。
“怎么了?”
向子期冷声问道,帘外沉默片刻才听飞雪回话,“琴弦断了。”
说罢,孟飞雪便抱着琴走了出去。
谢遥猛的转头看着阮绿衣,绿衣脸上似乎隐忍着一丝痛苦,可转瞬间,她隐去脸上的神色,低着头,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