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英捏拳重击树干,树冠散落的叶片如同他被裂解的心。韦多多走上前伸手抖掉元英肩上的叶片,“名单撕掉作伪证。”
“你说什么。”代城几近吼叫,这是垫在他心里的最后一张王牌,他本打算借此...向元英提出要求...就这样被多多轻而易举地说出来,各种不安蜂拥而至。
沈碧到底背着他做了什么。多多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代城一眼。
陈穹一向仔细,却不巧,错过了挽救的机会,只是打了个响指,“我们一窝人,全是冒险的料啊。就这么办,仲夏对你来说,这种事温安集安排了不少次吧?”
仲夏起身,整理军装,精神焕发犹如战时,眉宇间神色不羁,“各位,很遗憾早生了几年,错过你们。”
“六儿,铺个地拜把子吧。”陈穹心情甚佳,仲夏的身份以及背后仲家财阀门第的高低,做兄弟,都高攀,他眼神扫过所有人,大家都点头,仲夏的能力都在他们之上,这样的谦词以及处事的方式够他们学,元英当真要去铺地,给仲夏挡住了,他的意图不在此,只是轻巧地把心意传达出来。
“呵呵,如果要等你们兄弟几个把方法商量出来今天这个宴也办不成了是吧。”
陈穹微微吃惊,难道仲夏已经安排好了?仲夏一字一句情.色饱满地表态,“陈穹纶宝,我和温良一直都是用哥哥的身份看着你们长大。代城和多多见过不少次面,我们几家的交汇一直以来很紧密。至于元英,你一直是我很看好的种子选手,你父亲的品行和独到的经验让我钦佩不已,有时候你该平心静和地用儿子的身份与他谈一谈,恐怕胜于在部队里行走三年。”仲夏挪动脚步,鞋子上的铆钉闪动耀眼的光芒,谁都不知道,穿上这双鞋的艰辛。“你们几个只是年纪过轻,我曾发现你们强人的潜实力,政权继承者韦多多,财阀继承者卓森卓磊,资本继承者代城,军阀继承者陈穹纶宝元英。听说你们那九班里还有个叫林荣的。”纶宝闻此点点头,荣二哥老实憨厚,难道是烂好人继承者吗,其实关于财阀啊军阀啊什么继承者纶宝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词语,也是第一次恍然大悟到自己拥有这样的身份,善良天真的纶宝从不认为自己高人一等。
“林荣家况一直是个迷,相比代城家里,可能更为乱一些,也许你们听说过林逸。”
“淮南以北,首富林逸。”多多脱口而出。
“难道荣二...”代城心下一惊,他一直以为林荣就像他自己介绍的一般是个普通农民的儿子。
“林荣是林逸众多儿子中唯一的嫡子,林逸的原配一直是个迷,在哪从事什么长什么样无处得知,但能肯定的是林荣是嫡子,林荣同母亲在不知名的地方生存了二十年,二十岁入伍,二十三也就是去年,正式曝光走向媒体,以继承者的身份站在林逸的身旁。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很好奇。”仲夏依旧是那副看似轻松故作不羁的仰头看天,“数年后,我们的天,以及站着的地,是什么样的属于谁的,我是否还看得见来得及参与。”仲夏深呼吸,站定,一个一个拳头一一超他们胸前顶。“你们几个,走着。”
“不是一定要这样,我们大家再商量一下...”陈穹用力抓住他的手臂,指关节泛白,摇头,仲夏这是要自己一个人把罪担下来。
仲夏笑笑,掰下陈穹的手,面带笑颜地招来不远处的侍者,“开瓶香槟,吩咐管家,把东西拿到厅堂。”
他们目送的是要以身奉献给十年养育之恩的温安集,以军人有所为的精神给身后的少年,以涌泉回馈给滴水之恩的温宅,以十年沉默无声的爱给舒佟,以爱初恨切为名的热血给生命起源的仲家,斜阳光辉所打上的背部,菱角分明的轮廓。
这是他用二十六年完成的任务。元英吸吸鼻子,一股酸涩。
【寿宴】“收下吧司令。”管家甚是难为情,低了脑袋附在温安集耳畔轻声提醒,怎么说这也是仲夏的一片心意,好像温安集还在埋怨仲夏小孩子气的闹别扭似得,若是知道他对温家的贡献恐怕后悔都来不及。管家想着想着心里已经偏向了仲夏这一边。
当着人多,温安集偏偏不肯应着仲夏作秀,给他难堪只是第一步。
管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很久不曾被温老带有针对性的眼神审视过。
“前几天还跟我提到乡下儿子盖了房吧?”
这是半年前的事了,管家哆哆嗦嗦地擦汗,“额...是。”
“提到要离开的事,我想想还是答应了,明天就收拾下,回去和你儿子好好享乐。”温安集面不改色,管家慌张摆摆手,向仲夏殷切地投去求救的目光,仲夏不悦,“管家的薪水预支半年了,起码得做完再走吧。”
连温安集都听出来这是商量的语气,不顺势就下反而愤懑地哼了一身。管家深深咽口气,退下了。旁人不明觉厉,纷纷散开。
偌大的厅堂刻意为他们空旷,仲夏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长话短说。
“人多的时候,能装就尽量装下,琐碎的事一向不用你负责,配合一下而已。”仲夏没有办法再用尊称,他时间不多,眼前的温安集只能用教训小孩子的口吻做最后的交待,如果选择用心去酝酿一段让老人家听的进去的话,他也没必要办这场体面的寿宴,只因为戎马一生的司令,几度教会了他把面子同比生命。
“到了可以互相配合的地步,未免也显得过于亲密了吧?”恶语相向,大多只为了心里好过点,即使伤害了别人。
“以前就说过,阿温是你唯一的希望了,既然是救命稻草就抓紧。”仲夏微笑恍若真心提醒,下凹的酒窝就在眼前,那么清晰,温安集也觉得虚假,毕竟老了失去判断能力,不能明白那份真切的苦心。
文件里是份地契,B市的最...外围,不管地理位置如何,温安集恶狠狠得盯着图稿,仲夏这是要做到最狠吗?赶他出去?他胸腔充斥的全是怒气,可是腰部的伤使他只能暂时在轮椅挣扎。
“届时还请您顺从配合一点,搬到这里,安享晚年。”仲夏退后一步,敬礼,鞠躬,一切从容有度。
可毕竟姜,还是老的辣。拿温安集的话来说,他运筹帷幄半年,见识了野种的野心,铲除是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