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怕满血的手吓着别人,才用绷带胡乱缠了几圈,绑紧了伤口又发炎,疼得一罐烈性酒盖不过去。
他现在有些迷惘,酒瓶见底在地上滚动,来来往往的大学生像是没有注意到他,一片绿洲窜出来的枯草,没有生命迹象的外表。
他和温良打了一架,因为阿温。
他说,“你他吗谁让你悔婚的,你知不知道她其实很脆弱?”一记猛的直戳下巴,温良呕了一口血,“是不是连她只会躲在被子里哭也不知道?也没安慰过?”
温良抹掉血渍,“呵呵,三年又不是十年,我怎么会知道。”
元英气的手抖,下不了力道,于是架着他,弯起膝盖狠狠顶入腹部,浓浓酸水湿了一地。十几个警卫堵上来,元英也受过训,当然知道他们每一下攻击都足以致命,他也有躲的经验,一人挑十几个警卫,去掉半条命。
元英被姗姗来迟的裴元德领回家,却是一个劲儿的摔,把宝宝吓得,裴元德坐在主座冷眼旁观任他撒气,最后元英累了,瘫倒在父亲手臂旁,哭的好委屈,“爸,那是阿温,阿温!”
裴元德抽了面纸,一点一点擦干儿子的泪水,“我知道我知道。”“以后不要再阻止,把她交给我。”元英一双手血迹斑驳,抖得厉害,眼里大男孩子的血气方刚,裴元德知道,他的儿子全心奋斗,只为他首肯,可是,他拣掉儿子发件的碎片,目光哀哀,“你是我裴元德的儿子,所以不合适。”
元英愣神间,一道闪电劈过,“爸,你是不是做过什么?”
见父亲抿唇不语,元英抓住内心一点疑虑逼近询问,“你和...温老司令做过什么?”
“做过什么?十几年了,怕说不清,你只要记住,阿温的未来我们裴家没资格过问。”
父亲字字珠玑,元英到底能看明白,却只是讷讷摇头,失了神,丢了魂。“爸……”他握住父亲的手臂,眼神里全是伤痕,“给我一年的机会……可以吗?”
裴元德揉揉眉心,自己造孽为什么连孩子也要受罪?他起身,摆摆手,无下文。元英权当父亲默许自己和阿温的事,明明没有哭,眼泪却凶猛异常。
没有资格,究竟是说给谁听的笑话。
韦多多依言寄了几本他所珍藏的书籍,其中雨果的经典巨作《悲惨世界》是他在强调过无数次必看的,韦晓晓在传达室签收时,拆了包裹,撅起嘴嘟嘟囔囔,朱红色的封面,飘逸长情的lesmiseables,陌生扭曲不觉得吸引人心,却忘了许些日子后因为阿让红了眼眶。
避开阿让,还有更可怜的人。
“咦?”浅蓝色帆布圆润的鞋尖,从旁描开两只海鸥,元英不想知道鞋的主人是谁,亦不想抬眼追寻声音,他的眼睛酸酸涩涩鼓成紫青色的包,往日英气磨成碎末,谁还知道他叫元英。
“教官?”晓晓看见元英这副丑样,心里自然地担心起纶宝,是不是哥两打架或者哥两被人打了?“喂,还好吗?”她见元英丝纹不动便蹲下来,左看右看,半响,试探性地伸出手,缓缓撩开他额前的碎发,却吓得不轻,“眼睛张那么大干嘛!人活着还不吱一声!”晓晓讪讪把手抽离,心里虽然害怕但仍然壮着胆子叫唤,谁说圆眼可爱,简直吓死人不偿命。
“你是阿温的哥哥。”晓晓突然想起,也就突然这么一说,元英的肩果然有所抖动,她勾唇轻蔑一笑,没有血缘两个人,称之为兄妹,听起来就知道不单纯。“要不要,我帮你叫她?”
“...你回去吧。”沉默已久,传出来的是沙哑低沉的嗓音,夜色黑暗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知他正逐渐散发的伤寒。
“你伤的这么重,自己一个人?不然我帮你去叫陈纶宝?”晓晓自以为好心之举几秒时间就酝酿好和纶宝的对白,元英却咳了一声咬牙拒绝。这一拳打在棉花上,她瘪瘪嘴,心里觉得真是不知好歹,伤成这样,还嘴硬。
回到宿舍,晓晓第一眼就看到阿温倚在床铺闭着眼嘴上念念有词,清丽的柳叶眉紧蹙。索性先把自己收拾停当,回过头,阿温正好在看她,四目相对,竟是她先开口,“...阿温。”
阿温微微诧异,这几日晓晓都因为那日她一开始忘记和纶宝说晓晓的事而别扭,打着冷战,阿温先前叫过她几次都没有得到回应,就连这么晚了去传达室领包裹也不肯捎上她。平时,洗澡也要拉阿温一起。代倩小家子气不敢和别人一起洗,女王又有轻微洁癖,阿温恰好随性脾气温和。
今天稍微有点不一样,阿温微笑,果然,她一直告诉自己总有一天会好的,这一天就这样来了。“怎么了吗?”她细心询问,到底是捉摸不透晓晓隐忧的神情。
韦晓晓低头思忖,她听说有人看见那天纶宝和阿温在操场讲话时,纶宝的眼神很不一样,两人又是有笑有谈,几日前记恨于心的事又涌起一部分,她笑眯眯地说,“没事,你洗澡了吗?咱俩一起吧?”
......
醒来时,大吐一场,全是酸水再怎么呛鼻还是受不了忽近忽远消毒水的味道。医院的阳光似乎比别的地方更旺盛,元英虚虚几眼眼睛就彻底睁不开。
“哎呦,小伙子别瞎捣弄,眼膜撞裂了都。”
右眼稍微能裂开缝但光线微弱,他问,“这是哪?”
“医院阿。”听声音是个中年妇女,正推针把药输入吊瓶里。
“阿姨...我眼睛...”
“叫姐姐!”女医师勃然变色心想这眼睛瞎了就不计较了。
“哦姐姐...”元英一囧说话都打结,“我这眼睛...还能看见吗?”
“瞎了。”
“啊?”元英心下叫苦,警卫一拳眼就瞎了,日后怎么混?
“暂时,瞎了!”女医师也不过是吓吓他,轻拍他肩问道,“外头你女朋友?行啊长得真俊。”元英心下一颤,从小到大被说成是他媳妇的只有阿温一人,这种感觉他立马辨出,撩了被子,就要下床,女医师连忙拦住,“眼睛看不见你这是要上哪?”
“我要去找她。”赤脚下地一路摸索拖鞋,瞎了果真不好使,索性赤脚,女医师按住他腰部的穴位,元英一下子失力倒回床铺。“行了,给我躺好,我去给你叫她。”
女医师刚转身,就碰了人,抬头笑开,“来了啊,正闹着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