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爱玲烧开了水,慢慢得添上茶杯,“能怎么办呢,拆就拆吧,温儿住校我省了心。我就往外租个房暂时呆下。”方爱玲拿出一沓纸,正是刚才的发信。
“它不是还说了,按地给房?我这里不小。倒是你们一家呢?”
林素英藏不住事,也是不满她这决定。
“城东这里是老德的祖屋,不满你说,几年前就在B市买了房,因为房子大太空,我们一家三口子住进去太冷清,况且B市不接地气儿,我怕影响到元英的学业,思前想后觉得呆在租屋比较好这才没住在B市。但是人不由天命,老德再两年就要调到市中心任命,元英到时候是必须在B市读附中那所的,阿温小学也直接转到那里去读吧。放心哈,这些老德已经打点好了,你和阿温啊安心住进去,算是遂了他对老兄弟的情谊。”林素英动情的娓娓道来,眼神却时不时的在丈夫身上流连。
“我...”方爱玲话到嘴边绕了一圈始终难以开口。
敬中的死一直是迷,牵扯到大大小小许多的政治纠纷。裴元德事业奋斗近十年才略有起色,若因接待她们母女受人恶意抨击,那她们便成了罪人。可...盛情难却,加之她现在既要工作又要照理俞温的日常,丈夫又去世,如今的精神已经超常负荷,随时崩塌。
终于。
她点头,随后又摇头。“阿温麻烦你们照顾了,但我不可再连累你们。我——守着敬中,一辈子,只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而此时的裴元英感觉这下课铃响得如此悦耳。
他从一楼飞奔到二楼的三年二班。
裴元英立马同射出去的箭,明目张胆地奔进班级。
阿温正慢条理斯得整理书包从容不迫面色平静的说“十秒不许动,十、九、八、七…”而脱了缰绳的野马当真纹丝不动,这十秒仿佛过了半世纪。
然后,十秒过后,马所有的束缚都彻底没了。于是…场景换做食堂墙后面的桑树下。“它们怎么了,我整天爬树上给它摘新鲜的叶子,它怎么就不吃了。”
俞温小心翼翼得趴在木板上观察着这些小东西。
她从一年级同老师住在宿舍里,有老师照料却十分乏味,因为住宿的就她一位,不是她特立独行,学校也有规定可以收学生住宿。
无聊时总能找到令人感兴趣味的。
比如说养小动物,种植花花草草…乐异无穷。也许是孤单,阿温把所有耐心寄托在它们身上,一天天等待它们成长,生根、发芽、开花、而后结果。一步步,不温不燥。不满十岁的女孩尚且如此,十几岁的她,就懂步步为营。
阿温心里最钦佩的谋士便是诸葛孔明,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在龙卧五丈原诸葛亮祈寿未成死去时,阿温不知怎的,泪如雨下,那种惺惺相惜的难过。
她抬起头,软儒的发音“它们要缠茧了,这样就是要…长大了。”
裴元英顿时眼前一亮。他都不知道怎么受这的感染喜欢养动物,特别喜欢讨难养的。一如他的性子,总是在隘口寻找突破,总是在艰难处掘出天地。
而他喜欢阿温也如是,明知那时的阿温,心如磐石不可移,他仍只中意她只待她好无怨无悔。
自己起初不辞辛劳爬上高大的桑树摘几片破叶子喂蚕小子,后来给幼蚕喂了五颜六色的植物,导致吐出来的蚕丝五颜六色很是艳丽。
某一年的某一天。
元英数学突飞猛进,语文的字也不再歪歪扭扭,让老师们大跌眼镜,只叹数年不鸣一鸣惊人。
其实还有不为人知的背后…所谓不为人知就是裴母毫不留情地揪着儿子的耳朵,说:“你要是没考上附中,我和你爸就带阿温转学到附中,把你丢在这里!”
元英抱着作业泪眼汪汪得冲向俞家,抓住阿温问东问西的,以前的东西只有阿温会,现在的东西他只能靠请家教,但是家教按点上下班,噼里啪啦劈头盖脸的讲了他现在的知识点从不涉及以往,敷衍的很彻底,却很现实的冲他这么一小屁孩总结,我一研究生经过无数次考试从来没有一次比小学毕业考简单。
而后无数次拍拍元英的肩膀,安啦,随便都能过,反正你爸有点是钱,没钱了也有权,呵!
嘲讽裸.露无遗,拼爹的时代。
阿温起先不予理会他的扑腾,谁知道他又捣什么鬼。
“阿温,你就帮我补习把,我要和你上一样的中学。”
阿温的铅笔突然断了…“走开。”
元英又死乞白赖地粘上去,“阿温…”阿温向旁边挪去,他们何时这么熟了,真是...
“救救我…我亲妈下的狠话是肯定能做到的…”
鬼信你能好好读,阿温无奈地叹了口气,仍了一本字帖。
“那你从练字开始。”
“好...”
“啊,阿温,我笔没芯了,你的笔借我。”
“……”
裴元英没等到回答就打开笔袋,里面的学习工具应有尽有。
“你怎么这么多东西,我回去叫我妈也买。
哎呀,阿温你写的字比我们班那些贴在后面墙壁的好看多了…我也带数学来了等会教我…”
裴元英写没两个字就左翻右翻,两眼习惯性飘向阿温,她在做数学的几何。
她也自然是习惯性的尽可能忽略。裴元英终于知道自己的无趣,埋头学着阿温的字练。
外面突然下了暴雨。
元英像是突然想到什么问道,:“你生日在什么时候?”
“六月二十八。”
哦。六月二十八,刚好放假。“阿温,你想要什么?”
阿温瞥过一眼,哼哼一声表示谢谢,不用。
元英像是痴傻了一般兀自的说道,“你喜欢松鼠吗,那种浅棕色毛毛茸茸只爬松树只吃松果的小松鼠。”
阿温又瞥过一眼表示这还用你说,爬松树吃松果的当然是松鼠。“还可以。”
“恩恩喜欢就好。”
“......”
雨停了。初夏的阵雨,来匆匆去匆匆。斜阳露出侧脸。
于是黄昏像个精灵,从窗户顽皮泻盖在两个孩子的身上,这个年龄美丽季节总是万里晴空一片和谐惬意,不用懂太多凌空傲视世界。
犯错是他们特有的权利,千千万万的烦恼怎么挡得住放肆纷至沓来。
1997年,阿温要离开母亲身边了。此刻她仍认为,阿妈和她是连在一块的。
这一天,阳光明媚。苑和园。是小区的名字,每一栋楼都有着雷同的奢侈。阿温和元英的新家在第三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