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儒这时缓过劲来,见这场景,抓起身边竹凳子,朝她丈夫后背砸去。他力气还是小了点,没有打倒对手,不过还是使对方松开了胡蓉,转身来追他。他在房子里躲闪着,惹得她丈夫急了,拎起炉子上那壶开水泼了过来。
雅儒躲过了,正暗自庆幸,却听到一声惨叫,那是孩子的声音!那壶开水几乎完全泼到摇篮里,尤其是孩子头上。接着是另一声惨叫,那是胡蓉的声音。
三人手忙脚乱把孩子送到医院。紧急抢救后,孩子当晚就不行了。雅儒难过的同时又一个劲责备自己不该来,埋怨自己害死了孩子。丈夫回家拿东西去了,雅儒一个劲地哭,胡蓉已经哭不出来了,她对一切充耳不闻,痴痴呆呆看着孩子。
“走吧!你快走,我不想见到你!”她蓦地站起来,把雅儒往外推。雅儒不愿走,仍然哭着赔罪。她温和了些,平静地直视着雅儒的眼睛,说:“这也不能怪你,都是命!你走吧,求求你了。让我心静下来好好处理这件事情。我保证,七天后你来这里的时候,一切都处理好了,我会让你好好看我,你也要好好陪我。”
雅儒想想,觉得也有道理,自己在这里只会添乱,于是他和胡蓉约好七天后再见。
第二十五章一家人的死亡
七天后,他再次来胡蓉家。刚到门口,他就感觉不对。门是关着的,两侧贴着办丧事才有的白色对联。那孩子,胡蓉的宝贝儿子,还是没抢救过来吗?他本来阴冷的心这时完全凉了。他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安慰胡蓉。
他敲了敲门,没有人应,也没人开门。再敲了会,仍然这样。他只好去隔壁人家问。
“你是她什么人啊?”隔壁那位大妈问,“你不知道吗?他们全家都死了。先是孩子被烫死了,接着夫妻都死在家里,警察说是胡蓉杀了她丈夫然后自杀的”。
从大妈那里雅儒知道,胡蓉丈夫本来就是街上的地痞,偷偷抢抢,吃喝嫖赌,什么都干,原本还开个副食批发店,很能挣钱,在镇上很是风光。半年前他打了一个农民,后来那农民带了二十多个人到街上来,狠狠揍了他一顿,还让他当街磕头求饶喊他们爷爷。那以后,原先跟他的那些小兄弟就不跟他了。他整天赌钱喝酒。输到后来,他把店转给了别人,结婚的新房也卖了,搬回这老屋住。
婚前他就和街上几个不正经女青年鬼混,婚后还是一样。刚结婚时他们总吵架,后来就不吵了,因为胡蓉被打怕了。胡蓉很好强,总不承认挨过打,但邻里邻居的,哪有不知道的。有天夜里,他带两个女人回来过夜,要胡蓉准备夜宵。她不肯,挨了打被赶出家门,就在门口坐了一夜。她不敢回父母家,说是怕父母担心。我们让她到我们家,她又不肯,说怕给我们惹麻烦。那是的,那男的,浑球得很!真不知道她父亲怎么想的,怎么愿意把女儿嫁给他啊?我们都想,可能是被逼的。谁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他啊!这样的人死了真是报应,但小孩子真可怜,胡蓉好无辜。她可能也是不想过了,孩子没了,她忍得也没有意义了。
听完这些,雅儒明白,胡蓉让他七天后再来,就是准备在这七天里办完所有事情。
他问到胡蓉墓地位置。找到那里,痛苦让他无法自持,索性趴在她坟上悲痛欲绝。那年寒假,送她回家的次日,她说带他去她最喜欢的地方,就是这里。
她说她从小就喜欢一个人来这里,尤其是觉得委屈的时候。父亲重男轻女思想很严重,她常受冷落,也经常挨打。她总觉得家里没有自己的空间,不像自己的家。在这里她感觉很自在,这里更像自己真正的家。
这地方是块低地,周围都是稻田,不知为什么,一直没得到利用。改造它做田地需要巨大人工,没谁愿意独家干,毕竟改造了也是集体土地,归不了自家。做坟地的话,这里地势太低,风水不好。所以,就由着野树密密麻麻生长,有桑树,但大多是苦楝树、枸树这些当地常见树种。大家都把它当作野地。这里有野兔,有蛇,还有刺猬、黄鼠狼,野猫野狗也经常在这里游荡。老人们说,很早以前,这里就是那些私情不巧怀孕的人抛弃私生子的地方,如果你想抱养一个孩子,如果不怕鬼,你就每天后半夜去里面看看,如果有人遗弃,你就可以捡到。如果没有人及时捡,弃婴多半会被动物吃掉。老人们讲得绘声绘色,胡蓉听他爷爷讲过。小时候她来这里总希望有人把她捡走,当然,她不敢晚上去。那里总是很幽静,尤其是夏天。说实话,在这些传说衬托下,这里更显阴森,所以没什么人愿意来这里。
胡蓉要把儿子葬在这里时,她无比坚决,神情凛然,所有人都不敢再反对。葬好孩子后,她给父亲写了遗书,请求父亲务必把她和孩子埋在一起。
雅儒知道她是在履行承诺。当他们在这林子里幽会时,抱着他,她说,如果今生不能和他在一起,她就要葬在这里等他的来世。
若干年后,当雅儒有了第一个一百万元,第一件事情就是找乡镇领导,租下这块地建设公共墓地。他不断追加投资,重建了胡蓉母子墓。以此为中心,他把这块野地改造得越来越像一座公园。然后,他邀请其他人家到此埋葬亲人。他不收任何费用,相反还补贴对方一些钱,只是要求对方按照统一设计来建造墓地。他一定会仔细了解葬入者的生平,确属为人厚道、品德无缺陷的女性才能入葬。当然,生前比较三八的也一概不予通过。按理说,三八应该不属大的问题,但他实在是太讨厌八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