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茹云声泪俱下,忽视周围环境和任何人,用发泄时人都会有的大声,把一直压抑在内心的憋屈一股脑全讲了出来。她就那样讲着,激动地讲着,配合着贴切的表情和肢体语言,似乎是在讲台上面对着那些有疑惑的听众,又好像是在法*面对法官慷慨陈词,但她目光却是浑浊无光,这是典型的歇斯底里。她或许根本不在乎有没有听众或听众是谁,似乎也希望她丈夫听到,但舞厅里歌舞升平,让人沉醉,不可能听得到红尘里的呐喊!更何况这呐喊如此悲愤真切。他完全被这倾诉牵引,被它打动,被它笼罩,也被它驱使,鬼使神差地一下子抱着马茹云。他告诉我,当时头脑就是一片空白,觉得自己应该这样做,或许是为了安抚她,也许只是自己害怕。
第二十四章误会
那时他身高大约162公分,和马茹云差不多,但他很瘦,把她抱入怀中的时候,他感到自己渺小且无力。很快这种无力感消失了,马茹云居然就这样安静地靠在他怀里,没有了起初的愕然,也不再试图挣脱。
她的平静让他清醒了过来,他发现自己居然抱着马老师,她的身体绵软无力,一如当初的胡蓉。想到胡蓉,他更是惊恐,自己怎么能这样?自己到底在干什么?不管是什么原因什么环境促使他抱住她,都不应该继续抱下去!他定眼看看周围,旁观者又多了几个,其中一个刚转身准备离开,那个背影好熟悉!
如菲!天啦,是如菲!
他一下子放开马茹云,向前狂奔。马茹云趔趄一下,差点摔倒。但他完全看不到这一幕。
在泰国时,马茹云给我讲过当时的情形。她说,当时她真的是太脆弱了,太久了,她得不到任何善意关心,更别说理解了。雅儒抱着她时,她头脑一片空白,那种有依靠被支撑的感觉完全洗刷了她全身,安全又温暖。这是雅儒留给她最温暖的回忆。
她说,他放下她时,她就惊醒了,心里羞愧难当。当时想,自己怎么能这样呢?难道还嫌苦吃得不够吗?当着这么多闲人,和他抱在一起,这不是更给话别人说吗?不过,她早已绝望了,不再幻想社会舆论还有胡一枫会放过她。她已经有了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态。胡一枫推脱她进入舞厅后,在她被推dao在地时,她就已经解脱了。在泥地里,所有她过去坚持、害怕失去的矜持和荣誉乃至自尊都不复存在了。她再也不用为维持或挽回这些东西而不得不委曲求全、小心惶恐了。她想:反正我就这样了,自己明白自己就行,别人想怎么看就怎么看吧,反正我怎么做他们都那样。
她见雅儒朝一个女孩追去,跑到女孩身后,他却不敢再近前一步,只是小心翼翼地跟着,他似乎想去抓那女孩的手,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放弃了。
三天后,雅儒收到一个大包裹,是如菲寄来的,打开来,是他写给她的所有信,还有几封胡蓉给她写的信,在这些信下面,是叠成方型的一张粉红色信纸。他发着抖,展开来,接收她的判决。
信我看过,雅儒一直留着,他保留着如菲给他所有的信。和雅儒一起后,我全身心爱着他,他却坚持无望地爱着如菲,这让我时时觉得毫无自尊,却又不知如何排解。有段时间我练习毛笔字,就选择抄这封信,抄得大大的,拉雅儒来看,故意刺激他,打击他那股我认为的傲气,每次都能让他低落一两天。次数多了,再拉他就不过来。他不来书房看,我就写好贴在卧室里。他不进卧室,我就将另外一份贴在他准备去睡的客房,接着是他准备改去的客厅,有时我连厨房和洗手间都不放过。我承认自己有些过分,或许那时我有些心理变形,有次我甚至将这封信绣在一个抱枕上,放进他车里。我认为,这是我能让他收敛的唯一武器,也是一定见效的武器。我知道他不会撕掉这些纸,也不会丢掉抱枕。对如菲的爱,会让他对它们视若神物。
那时,这封信简直就是他的紧箍咒,我的护身符。直到有天我自己对此感到嫉妒和恼怒:我爱他这么多年,和他住在一起也这么久了,却要用情敌多年前的一封信才能镇住他!镇住他的不是抄写张贴或绣这信的我,也不是这封信,而是写信的她。他不忍心撕掉我的张贴物,恰恰说明他珍爱她的一切。于是我撕掉了所有的张贴,丢掉了抱枕,但我不敢撕毁原件。我不希望他认为我是一个小心眼的女人。实际上,我也不希望他为此过于难受。
信的内容很简短,没有称谓也没有落款,直接切入主题:
“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看来关于你的传闻都是真的。先是马茹云,接着是胡蓉,下一个会是我吗?我不想成为下一个。你是一个坏人!”
第一次看这信时,他心都碎了。当晚他写了一首诗,其中有什么恨不得撕裂自己胸膛让对方看清楚自己真心云云。
读完胡蓉写给如菲的这几封信,雅儒更是痛心。原来,胡蓉每天也给如菲写信,并以好朋友身份要求她必须回信。看得出,胡蓉给他描述的如菲每天的大小事情以及喜怒哀乐都是胡蓉给如菲信中的必问题。有次如菲回信漏掉了一个问题,胡蓉还在后面的信中责备她。如此说来,胡蓉是处心积虑地在让雅儒了解和关心如菲。
她如此煞费苦心,到底是为什么呢?她到底爱不爱他呢?如果不爱?又为什么会这样?每天写两封信要花她多少时间啊!她丈夫知不知道她这样做?知道的话会怎样?这些信没有间断过,那么她丈夫应该是不知道或知道了却不计较,但后者可能性显然不大,没多少男人能做到这点。胡蓉这份良苦用心让雅儒又开始困惑起来,她对他真的太好了啊!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总是对他这么好!
难道她和他分手真的是有什么苦衷吗?他决定去看看她,亲眼看看她的生活,起码要知道她到底过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