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茹云怀上这个孩子应该不是偶然的,否则她完全可以去流产。离婚后,她已经厌倦,确切说,是开始恐惧婚姻生活,她决定单身过一辈子,但她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那时她生命里只有三个男人,前夫胡一枫,马校长和肖雅儒。胡一枫已经给了她最大的人生伤害和耻辱,她不可能再愿意和他有任何生活关联,更何况,胡一枫好不容易和她离成婚,自然也不敢让她怀孕,再说,他也没能力让她怀孕。马校长虽然对她很好,但她的直觉判断那不是爱情,甚至不是男女之情。只有肖雅儒最合适,他单纯却又和她分别成为绯闻男女主角,他不懂男女关系,却绯闻不断,他年幼懵懂,却毁掉了她的前途,改变了她的人生。这都是命,既然是命,那么他就是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是唯一合乎要求的她未来孩子的爸爸。
她完全没有采取避孕措施,却在那些日子里一再主动和雅儒zuo爱。她甚至都不用解释为什么不避孕,因为那时雅儒的确什么都不懂。她有多么渴望有一个孩子,就有多疯狂逼迫雅儒和她zuo爱。当她如愿以偿后,她就再也不理雅儒了,即便是雅儒出于担心也因为不适应这种反差多次去她家找她,她也只是拒之门外。于是,很快,她就从雅儒生活里彻底消失。
但那时,我们根本不知道这些,甚至想都不敢如此疯狂地想,即便是那些最擅长制造流言的人。
现在,她通过一些当年的学生辗转找到如菲联系方式,好不容易找上门来。进门后的第一句话就是:
“他在哪里?”
如菲摸不着头脑,反问她,“他是谁?”
“肖雅儒,他在哪。”
“他……死了,已经几个月了。”
“我知道!他埋在哪里?我要去看他。”
为什么她会去看他,难道就因为当年的那场绯闻?如菲有些纳闷。
大概马茹云也不想多费口舌,见如菲有些犹豫,就直接告诉她,“不只是我要见他,他儿子也要见他。”说完,她指了指身边的男孩。
她们刚进屋时,如菲就感觉这个男孩有些面熟,现在听她这么讲,在震惊之余,有些疑虑,有些兴奋,却仍然有些不确定。
“他真的是雅儒的儿子。那他妈妈是谁?您怎么认识他的?您怎么知道他是雅儒的儿子?”
“他妈妈就是我!如果你不信,可以做亲子鉴定。”
这句话把如菲惊得说不出话来。一连串的反问如同连珠炮喷射而出。
“他是您的儿子?是您和雅儒的儿子?您和雅儒有这么大的儿子?雅儒还不知道有这个儿子?……”
“他就是雅儒和我的儿子,今天他来就是来认爸爸的。”马茹云非常平静。她已经四十七岁了,这些年的孤寂和生活磨砺让她变得有些老态,却也更加平和干练了。
“我们还是先做个亲子鉴定吧!既然你不信。”她很大度很笃定地说。
亲子鉴定就在雅儒治疗过的医院做的,那里保存有雅儒的活体组织样本。鉴定报告出来前,如菲就已经确信那孩子就是雅儒和马茹云的。
孩子一直一言不发,低着头,除了偶尔抬头偷偷看看大人的脸色,快速看过后,就立即低下头去。如菲一阵心酸,这可怜的孩子!从小就没有爸爸,在别人白眼中长大,私生子,在那个年代意味着肮脏和卑贱,被歧视被孤立。他是怎么挺过来的啊,都已经十八岁了啊,这些年他过的什么日子啊!
一切被如愿证实。如菲开始面对这个现实,她爱的男人和她的老师生了一个儿子,现在这个儿子就站在她跟前,要她带他去见他爸爸。
去墓园的路上,如菲知道这个男孩叫马雅同。她问他,“你知道你爸爸是谁吗?”
他摇摇头,继续低着头,小声说“不知道,昨天才知道。”
“你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吗?他长什么样子?”
“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依旧是小声的回答。
“你想他吗?”
他开始抽泣,很快转成号啕大哭,“我想他,我想有爸爸。”
如菲从包里拿出纸巾,抱紧他,抚mo着他的头,擦干他的泪水,温柔地告诉他:
“你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最伟大的爸爸,也是最伟大的男人!”
“真的吗?”
她重重的点点头,说,“我会告诉你他的故事,关于他的一切,我也会让另外一个阿姨告诉你他的故事,那些我也不了解的故事。那个阿姨也说,你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马茹云听着,眼眶湿润了,拉着雅同的手,慈爱地看着他说,“我说了吧,你是有爸爸的,有一天我会告诉你爸爸在哪里。我也告诉过你,你只要记得你爸爸是比你那些同学爸爸好得多的爸爸就可以了”。
扫过墓后,马茹云让孩子睡会午觉,她和如菲单独在客厅轻声聊天。
“这些年,您肯定很不容易,吃了很多苦,马老师,您觉得值得吗?”如菲叹息道。
“值得。其实也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本来孩子就是我自己想要的,都没有告诉雅儒。我和他没有爱,如果有,我对他只有母爱,他对我只有短期的依赖。这个依赖不是别的,就是他把我当作唯一可以推心置腹讲如何爱你的人。我们在一起,他总在说你,我们没有其他话题。”马茹云告诉如菲:
“我真的很羡慕你,但不嫉妒,我和他本来就没有可能。但我早就不后悔认识他了,虽然他改变了我的生活,但让我安宁了这么多年。他很好,真的很好。我一直都了解他的情况,包括他和张西悦在一起的这些年。”
“他们没有结婚吗?难道也是因为他爱的人只有你?如果这样,他为什么还要和西悦住在一起呢?这不符合他做人的原则啊?”
“如果你有时间,你去亲自问西悦吧!她在泰国,她照顾了雅儒两年,她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关于雅儒的事情。我想孩子也有权利多了解点自己的父亲。”如菲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