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在来去学校路上向如菲讲她和雅儒的事情,他们刚刚的谈话内容,雅儒可爱的地方,等等。她对如菲如同对雅儒一样,毫无隐瞒,坦露胸襟,无话不谈。谈起他来,她表情娇羞妩媚,总让如菲取笑。但真挚感人,却也让如菲感动。如菲看到每天等候着她们的雅儒,却总有怪怪的感觉。虽然她还读不懂男人眼中的东西,但少女的本能,能让她感到里面有一些让她心慌的东西。他应该是这样去看胡蓉的啊,为什么却这样看她?她疑惑不解。胡蓉无数次告诉她,雅儒他俩多么要好,多么亲密无间。雅儒多么喜欢和她在一起,甚至总在教学楼前等她盼她的到来。但为什么雅儒每次见到她俩时,目光总停留在自己身上呢?如菲不得其解。时间久了,就有些反感雅儒。“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这是她给他下的结论。但是她不会告诉胡蓉这些想法,因为她不愿意打击这个好朋友。而且如果她说出来,多少有些自作多情的味道,人家胡蓉已经解释过很多次了,那是肖雅儒害羞,不敢看胡蓉。可这傻丫头,他害羞不敢看她,难道不可以看旁边的树、旁边的房子、旁边的花甚至旁边的空气,就一定要这样每次盯着另外一个女生看吗?
但胡蓉毫不知情,她也不介意肖雅儒从来不给她写信,也不介意他从来不表白。每天很多次的聊天,那些熟悉亲近的眼神,还有,每天那两次让人沉醉的等待,这些还不够吗?她已经非常满足了。即便是这些,都已经开始有些搅动她那本来只是微有涟漪的心田了。她开始越来越不愿意回亲戚家吃饭,越来越多在食堂因陋就简,忍受着和雅儒一样住读生的伙食。那伙食,别提了,是养不出水灵的皮肤和忽闪的眼睛的。她这样做,就是为了有更多时间和雅儒在一起。
他们聊天,不断地聊天,没话找话地聊天,雅儒从来不会拒绝她的问话,从来不会提醒她他要学习。他们学习的交流越来越少,其他的毫无意义的沟通越来越多。她一直心怀幸福,也心怀感激,因为一个男人将他几乎所有的课外时间都给了她,这说明他是真心喜欢她的。当这个男人将最多数的时间给了她时,这说明她已经成为他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是的,胡蓉的确已经成为雅儒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因为他清楚知道,如同当初王成需要雅儒为他带信一样。雅儒也在酝酿着给如菲写一封信,他需要一个信使,显然胡蓉是最佳人选。他不敢得罪她,甚至努力千方百计讨好她。他将大量课外时间用于倾听和应付她的闲聊,这让他越来越担忧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在一次骑自行车回家的路上,王成自信地安慰他“不用担心,我们有这个名次不是偶然的,即便是我们不用功,也还会是这个名次,因为别人要么是笨,要么是比我们更不用功”。这些话当时能让他稍稍放下心来,很快他就又会开始不安。
虽然雅儒不属于用功的那种,但他还是非常希望考上一所好大学来改变命运的。
第十章事故,绝对是事故
肖雅儒在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接受成绩下滑的现实,却也不得不继续虚与委蛇装作热情的样子和胡蓉东扯西拉,听着她家庭里琐碎的事情,听她唠唠叨叨她爷爷奶奶、她父母从她小时候起就对她不关心不体贴,听她谈对大千万物的看法。
胡蓉却是满怀期待,等着肖雅儒的表白。她焦急不安,越来越按捺不住,心里埋怨雅儒的胆小,埋怨他的拖延,几乎就要挑明对他的依靠和喜欢。我完全可以理解胡蓉当时的心理,其实和任何花季少女一样。虽然王成不能让她动心,但她的心却因他的叩击开始认真思考起这方面问题来,也就是说开始怀春起来,思考得越来越多,门闩就不知不觉脱落了,虚掩着,等着有缘人来推。
教学楼下的等待依旧,闲聊依旧,她的不安依旧,他的担忧依旧。当然,他和她各自的期待和梦想也依旧,虽然并不一致,却也有着交叉。这个交叉点就是他对她这个潜在信使的需要。
当这一天终于来临,他终于起用她这个信使,请她给李如菲转交一封信时,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件事情的发生,目瞪口呆,半晌回不过神来,自然也没有接过这封信。接下来雅儒的话更让她如入冰窟。
“我俩关系这么好,这个忙你不会不愿意帮吧?要是事成了,我请你客。”
“成事,成什么事啊?”她有些不甘心,反问道。
肖雅儒用他一贯的羞涩,拘谨地低下头,脸红了起来,低声说:”当然是我和李如菲的事啊。”
她一下子颓然坐在凳子上,身体软绵绵的,像被去骨的猫。她几乎撞翻了后面同学的桌子。接着她心里泛起各种滋味,酸的,苦的,辣的,绝望的,恨恨的,无助的……头脑里翻过各种场景,可怜的,复仇的,嘲弄的……突然她哈哈大笑起来,她笑得那么大声,那么直接,那么无所掩饰。同学们在教室里正在安静进行着晚自习,被这突发的夸张声音所惊扰所吸引,都好奇地看着她。其实别说是她在这种最容易引人注目的时候有这种举动,即便是在熙熙攘攘人群中这样都会让全班同学惊诧不已。在同学心中她一直是安静沉默的,很少和人说话,即便偶尔说上话,也是轻得让对面人听不清。正因如此,大家才会认为总和肖雅儒小声嘀嘀咕咕的她一定是喜欢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