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4时15分,在例行巡营结束之后,在下回到自己的营帐,发现这封信出现在平常置放盔甲的地方。由于在巡营之前,刚刚穿戴了盔甲,所以可以确定这封信到达的时刻是4时至4时15分之间。”非战时,统帅的巡营只是大略地查看军队里士兵的士气,所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可以结束。
冯奇薇听完耶夫科的叙述,又把手中的信封仔细查看了一遍。
一位将领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大人,为什么不把它打开?万一是重要的军情呢……”他本来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却发现耶夫科正用严厉的眼神注视着自己,只好低低垂下头。
冯奇薇似乎没有在意军人的冒犯,她用修长的手指交叠夹住信封放回桌面,平静地说道:“这个信封里是空的。”
是空的?将军们不可置信地注视着被血渍沾染的信封,一份贴上三根彩色毛羽的密报,里面居然只是一个空信封?
耶夫科子爵打破难堪的沉默,若无其事地说道:“说不定是士兵们太无聊了,跟我开的玩笑吧,或许我以后也得像胡利安爵爷一样,时常跟他们说一些笑话了。”
在座的将军们都哈哈大笑起来,面容粗犷、在士兵中颇得人心的胡利安爵士开心地抓着自己的大胡子嘿嘿傻笑。
“冯奇薇副长,烦劳您奔波至此,在下会立刻查访是哪个兔崽子这么大胆,敢在我的大营做出这样的恶作剧。”平常温文尔雅的耶夫科子爵此时居然也说出粗话,这让在座的将领们更加放松了。
“不用兴师动众了吧,”冯奇薇微笑着说道,“士兵们常年驻扎在远离故乡的土地,想来也很辛苦,不必苛责他们。至于爵爷治军的严谨,下官早有耳闻,所以也无须因为此次微不足道的事件而自责。”两个人一唱一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谈笑中把事件定性为一次无关紧要的恶作剧。
“时候不早,请允许在下陪送副长大人出营。”耶夫科子爵露出一贯的温和笑容,走到营帐的出口,亲自撩开帐门。
“爵爷真是太客气了。”冯奇薇优雅地起身,向将领们致礼告辞,与耶夫科一齐谦让着走出营帐。
“这位女大人还真不赖呢,嘿嘿。”胡利安爵士摸着下巴上乱糟糟地胡须说道。
“反正人家也不会看上你这种老兵痞吧。”他身边一位将军大笑着取笑道,胡利安出身行伍,只是由于出众的作战能力才受封骑士衔,并授爵士爵位。
胡利安丝毫不以为意,摆摆手说道:“我才不会看上这种细皮嫩肉的女人呢,我胡利安的老婆一定要能干活、能吃苦、能生孩子。”
“那你还不如找一个老妈子当你的佣人呢。”将军们被粗俗的玩笑逗得哈哈大笑。
“你们这些家伙懂个屁!”胡利安继续唾沫横飞地吹嘘自己的理想。倒是有一位将军半认真地说道:“其实,耶夫科大人倒是和这位女官很般配吧,至少说话文绉绉的,哪像我们。”
周围的人纷纷点头,胡利安接过话茬,说道:“我看耶夫科大人也对那娘们有意思,你看他什么时候一直送人送到营寨门口,刚才还跑过去亲自帮人拉帐帘?这不就是献殷勤、拍马屁吗?”
“人家这回拍的可是香喷喷的屁股。”将军们又笑得前伏后仰。
营帐外站岗的卫兵狐疑地交换着眼神,不知道将军们这是遭了什么邪,刚才进去时脸色还阴沉得像北平矿山的黑炭,现在却又不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声。而一向倨傲的耶夫科子爵则带着一脸色咪咪的笑容,亲自陪同一位很漂亮的女官在营内散步。唔,这些大人今天都是怎么了?
第四十八章 9月30日(四)
等两人走到无人的地方,耶夫科子爵有意无意地回头看了眼故意远离二人的女官们,轻声说道:“那封信是送往何处的?”
“卡尔森。”冯奇薇肯定地回答道,“怀特在火漆上标注了截获地点的情报,但是——”她面色转为沉重,“至于其他,则完全没有头绪。”
耶夫科沉思片刻,说道:“既然没有其他标记,我想即便怀特也对此一无所知。虽然他反复猜度都无法获知空信封的意义,但还是原封不动地转交到他认为最有希望破解这一信息的人手里。大概是这样吧?”耶夫科一口气说出自己的猜想。
“只是我们辜负了他的期望,”冯奇薇轻轻叹了口气,“一般而言,黑色的羽毛代表坏消息,但烧焦的黑色羽毛一定有约定的含义,具体的内容我们无从知晓。我想对方显然对这份情报极度重视,才会采用这种方式来传递消息。”
耶夫科点了点头:“怀特一定也想到了这一层,所以用三根彩羽来标识密信。”
“我回去以后会召集能手,争取破解这封密信,不过不要对此抱太大希望。”军务副长在离开营帐时已经很自然地把信封笼入袖中,“另外,立刻向伊敏斯特大公国派出密探察探一切异动。不过,要记住,一定要派出足够强的密探,如果被大公国发现我们的刺探行为,会给王国的外交声誉和两国之间的关系造成恶劣影响。”
“遵命。”耶夫科子爵以最恭敬的姿势施行军礼。
“陛下会牢记你的忠诚,耶夫科骑士。”冯奇薇的语气中透露出往常难以寻觅的威严。
耶夫科子爵另一个不曾公开的身份是国王亲自册封的白树骑士。白树骑士数量极少,能够受封白树骑士的贵族和军人无论等级和爵位,都拥有国王对他最高程度的信任,是刚铎王室最忠诚的卫士。
听到眼前之人点明自己的骑士身份,耶夫科脸色一变,不顾盔甲沉重,立刻跪倒在地:“愿一生追随国王陛下和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