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帝峰下的金桥村大变了模样,杨阳按照钱万里的指向,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她所说的灰白墙壁的两层小楼。杨阳擦了擦额头的汗,看了看头顶上猛烈的日头,舔了舔嘴唇。此刻,此地,钱万里不方便出来,杨阳便站在路中间原地转了一圈。她原想要凭第六感选个方向,但是转了一圈下来,没有异常的感觉。她才从口袋里掏出一枚一角钱硬币,紧紧握在手心,口中默念道,“正面往东,反面往西。”杨阳张开手,硬币稳稳地落在碎石子地面上。她拾起硬币,向西走去。
村路两边立着具有墨州特色的三层排屋,屋外墙壁上贴着白色长条状瓷砖,一层二层是大面积的墨茶色铝合金平推窗,底楼则是木框玻璃门,门外安装了不锈钢折叠防盗门。
杨阳看到了一家小卖店,便走了进去。店主是个体态丰满的中年女人,正躺在电风扇下眯眼养神。“阿婶,买酸梅糖。”中年女人睁开眼睛看了看,极不情愿地起了身,在柜台上拿了一块糖出来。杨阳付了钱,剥开糖纸,吃了起来。酸梅糖入口,生了津液,暂时解了她的渴。女人重新坐回躺椅上,杨阳迟疑了一会儿,才走出小卖店。
她本来想向女人打听打听,但找不到合适的说辞,她能提供的信息又模糊不清,仅凭两层灰白墙面的小楼,和六七十岁左右的老人,再从她这个13岁的小女孩的口中问出,女人必或敷衍,或哄骗她,即使女人有心帮她,怕也无能为力。
杨阳继续往西走,经过了大悲寺。她看见大悲寺门口放着一个盛开水的大铁桶,便走了进去,接了一碗水,喝了起来。喝完水,摆好碗,她进去寺内,对着佛像拜了拜,表示感谢。她欲转身离去时又折回来,再拜了拜,口中念着,“佛祖啊佛祖,请保佑我三叔平安。”
偌大的大雄宝殿里只有她一人,事实上偌大的大悲寺此刻也只有她一人。大悲寺的尼姑子寻常不见人影,大约是此类修行之人不喜参与俗事中来。大悲寺在南帝区算是规模不小,政府一直在维护修缮。倒不见得大悲寺里求佛有多灵验,而是这座寺庙年代久远,属于墨州的文化遗产。门外来往的过客只是目睹一下其规模和历史质感,来烧香供佛的并不多。
杨阳离了寺,再往西走,便是南帝峰入口了。杨阳只得原路返回,暂时先回家再做考虑。她多么希望自己快点长大,能帮三叔脱离危险。
当天,杨英娇和杨爱回了杨家村。到底是亲人,性命关头不舍不弃。杨英娇去宝山上请林婆,此时的林婆已经不管阴阳事,更把福利院的大小事务都交给了林小荷。杨英娇去请林小荷时,林小荷说道,“自小阿娘不授我这些本事,可阿娘誓不管事了,真是为难,姊妹要不寻他人,再不行送医院去吧。”杨英娇听了心里凉了一截,礼貌上应付了几句话便回家了。
几日来,杨阳毫无收获,她想起了李乾和陆禹,他们走后就像从人间消失了似的,连个电话和信件都没发来过。杨阳恨得牙痒痒,这陆禹肯定是见了新奇人物把她立马就忘记了。
“咯咯咯。。。”钱万里在她身边笑了起来,这笑声冰冷得如寒冬的霜气,若是寻常人听了浑身毛发都立起来,可杨阳半嗔她道,“我正烦心呢,你倒开心。”钱万里抚了抚耳边的辫子道,“我想了个主意,不过。。。”她凑到杨阳眼前,“你得跳棋赢了我,才告诉你。”杨阳不悦地向她翻白眼,“你想的净是些坏主意,不成不成。”钱万里辩解道,“这个主意是极好的,白芷兰交代过的。”白芷兰?杨阳精神起来,“她说了什么?”钱万里扯了扯她的衣袖道,“跳棋跳棋。”杨阳无奈,只好摆出跳棋来。
不知为何,每次与钱万里玩跳棋,回回都是杨阳赢。棋罢,钱万里乖乖交代,“白芷兰嘱咐过我,你如果遇上了难办的事情,就找杨忠。”杨忠?那个全村人供的祖宗?杨阳依稀记得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见过他,怎么见他,见他的情景都模糊了。
“他在哪里?怎么找他?”
钱万里摇摇头,“白芷兰没说。”
看着钱万里无辜的样子,杨阳又气又恼,这鬼丫头到底多少事情瞒着她。不过她生前被自己最亲的人所害,对人难免缺乏信任,杨阳能理解。
前不久听爷爷和太爷爷说过府君要革杨忠的职,自己找他帮忙妥不妥?杨阳想起三叔一日不如一日的状况,横了心。三叔也是杨忠的子孙,三婶每逢节日常去祠堂香火供奉,杨忠就该替人消灾。
“你做了游魂这么多年,你应知道怎么找地方官。好万里,我的好万里,下回我买很多乳糖给你。”这回轮到杨阳扯钱万里的衣袖了。
“村里不是有供他的堂子吗?你晚上去堂子里求一求试试。”钱万里一脸很铁不成钢的样子,怀疑杨阳这个学习尖子是作弊来的。杨阳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寻思天黑了再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