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未明，杨清玉还来不及回味昨日的美味盛宴，来不及分享姊妹新婚的喜悦，来不及缓和酸痛的四肢，便骑着自行车去了县公安局。他再次去报案，求助于公安警察。
公安局乳白色的一人高的围墙边，杨清玉啃着从路边摊位买来的一块咸菜肉饼，“呼哧呼哧”地嚼着，眼神时刻不离黑色铁门。吃完肉饼，他搓着手踱来踱去，嘴里呼出一片片白白的雾气。一双半旧的针织手套破了一个洞口，他却宝贝似的叠好，收入口袋里。然后他整了整衣服，推着车子进了铁门。将车子在指定处停放好，他轻车熟路地来到了两天前来过的那个办公室门口。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杨清玉轻轻地敲了三下。门被打开，门后的胖警察见状，将杨清玉请了进来。他问道，“还没找到你弟弟吗？”杨清玉摇了摇头，面上一副低下求人的表情，“警察同志，请帮帮忙。”胖警察摊开桌上的黑皮笔记本，持一管灰绿色的钢笔摇得飞快，“你再详细说一遍，我做下笔录。”杨清玉不敢怠慢，将此事清清楚楚又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
言罢，杨清玉按了手印，问道，“警察同志，怎么称呼您？”胖警察仔细检查笔记，“我姓冯，叫我老冯吧。”杨清玉踟蹰了一会，才说道，“老冯同志，您能不能秘密调查？你知道的，我妹妹刚结婚，这事传出去对她的影响不好。”胖警察一脸肃色，“调查程序队里都有规定。如果你想早日找到你弟弟，就得让越多的人知道。群众的力量是强大的，我们要发动每一份力量。我建议你发个寻人启事，先在周边地区分发，电视广播里也要放上去。”杨清玉很是为难，谢过胖警察后，胖警察指示他回家等消息。
杨清玉却没有回家，而是在街上无神地晃荡着。他注视着每个人的脸，在他眼里他们都是在面无表情地来来回回。看久了，他发现路人们连脸都长得一模一样。寒风吹打在他的眼睛上，火辣辣的疼，呛得他差点流出了鼻涕。
杨清玉无力地坐在路边水泥地上，看着路人们的双脚在他视线里出现，又消失。偶尔他抬头看看天空，阴霾而苍白，就如他现在的心情。忽然他看到一双布满冻疮和伤疤的脏得不能再脏了的脚，他便抬头看到裹着破旧的脏得看不出本来面目的长大衣，和一头比鸡窝还乱的头发。面前人胡渣满面，鼻毛外露，还挂着两行青灰色的鼻涕。他没来由地生了恻隐之心，立马直起身来，跑去附近的小店里买了一打军绿色的解放鞋回来，从三十八码到四十二码各一双。
等他回来，刚才还坐在路的对面，他臆想中还等着他来送解放鞋的流浪汉已经不见了。他跑进人群，跑遍附近的大街小巷，流浪汉就像从没有来过他的世界里。他有些怀疑都是他的幻想，许是压力太大，想象了杨清云如今可能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