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星骆眼角扫见一个人不知怎么绕到了向梓砂背后,举刀正要偷袭。
“小心!”他喊完想也没想,下意识就扑过去想推开她,但是慢了一步,那人的刀落在他自己右肩上。他扎扎实实挨这么一下当场就脚步一虚,向前倒在她背上,涌出的鲜血渗入她艳红的纱衣,不见痕迹。
“寒星骆?”她愣了一下,然后立刻转过身扶他。他人高马大身子沉她撑不住,结果他面朝下倒去,她连忙随着跪坐下,用腿面接着他的头。那个土匪一击得手马上第二击要落下,她随手抽过他的刀奋力一挡,两人的刀都被弹开,虎口被震得剧痛。
完了,那一挡已经是极限了。下一击就会死了。
“别怕。”寒星骆费力地用左手撑起来一些。
这一声与记忆的某处重叠,她无端生出些怀念来。她当然怕,但是她不意外。死当然是意料之中的。无妨,她在四个月前从长苏断崖上跳下时就已经死了。
“他们来了!”
她的思绪已经飞到千万里外,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目光呆滞地盯在自己右手的佛珠上等着刀刃落下。等她觉察到不对劲抬头看时,银剑染血的贺天颖赫然就在眼前!
赶上了!
按照计划,向梓砂进去见到土匪头子后,就会提出庆功酒宴,以舞蹈博众人一笑。那么至少这伙人的骨干会聚集在一处饮酒作乐,顺利的话还会带走很多小卒。而贺天颖两人则趁此机会,摆平守卫打开城门,然后立刻发信。他们的军队就埋伏在五里外丘后,见到信号就会迅速杀入,以雷霆之势剿灭城内各处匪徒,夺回蒙城,然后连夜返程,在西戎得到消息之前返回西疆,以免敌军趁虚而入。
这个机会最关键的就是时机,贺天颖他们的动作一定要够快,来得及带大队伍救出他们。她原本要跳两支舞,结果情况有变,她以为一定来不及了,没想到贺天颖动作快,竟然赶来了!
“将军撑住!”贺天颖手脚麻利地撕开寒星骆右肩衣服,扯成布条包扎止血。有人随身带着金创药递上来,贺天颖没轻没重地撒下去,寒星骆紧皱着眉疼得冷汗涔涔,硬是没吭一声。
“寒星骆?”她看着那皮开肉绽的也心惊,不停地叫他生怕他一时松懈就昏过去了。
“将军,”贺天颖的担心之情溢于言表,“将军伤重不宜挪动,咱们还是马上找个药师或者大夫…”
“不行,”寒星骆硬撑着站起来,“我死不了,边关军情侥幸不得,现在就启程!”
“是…”贺天颖答应,“活捉的匪徒呢?”
寒星骆神色冰冷如刀,“没用了,都杀了吧。”
剩余的匪徒在府衙门前被捆成一排,像她以前看的电视剧中集体处死时那样,手起刀落,一片飞红。他头也不回地经过这一切,挺直的脊梁像一把冷硬的剑,身上的血污仿若荣光。从蒙城策马飞奔,三个时辰能到西疆。寒星骆身上小伤无数,肩上的伤口尤为严重,根本受不了奔马的颠簸,没一会儿就要崩开出血,他不管不顾无视部下的劝阻,但是拗不过向梓砂,中途停下来处理了两次。这么不要命的紧赶慢赶,到达时天也已经蒙蒙亮了。他从东城门进入,校尉在城门上看见了狂奔下来迎接。
“将军!西戎主将城外叫阵,已有近两刻了!”
他几乎是从马上坠落下来,却立刻大步流星地往前走,门内早有人准备好手巾军甲,贺天颖带着队伍赶去与全军汇合,把挂了彩的人手插进其他队伍里免得显眼。他刚安排完,寒星骆已经简单处理好,带全军出城迎战。西北初春的刀子风中,寒将军一骑当先,横刀立马,雪花银甲,凌云发冠,英武非凡与往常无异!
现在西疆城粮饷充足,边关较为安稳缺乏出兵的借口,再看寒星骆明明无事,队列也整齐肃穆,不像城内空虚的样子,西戎主将自然怀疑情报有误,不敢贸然行动,带军撤退。寒星骆看着他们走出威胁距离后,调转马头领兵回营。队伍带回,寒将军却不下马,只简单嘱咐贺天颖几句军务,然后直接骑着马回府。他在军中不停留,却又不是急着回去策马疾驰的样子,让马儿缓慢地溜着走,军中阶级稍低的将士都不知内情莫名其妙,只隐约觉着将军今日骑马的姿势不太自然,整个人都僵着似的。
将军府府门高大,寒星骆得以骑着马直接进前院,路过门口时强撑着从牙缝里蹦出“关门”两个字。守门的看出不对,一个关门一个赶紧上去牵马。寒星骆背对大门,在听到实木门挡嗑嗒一声落锁时,终于支撑不住,从马背上直直摔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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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情紧急,谁也都顾不上她们两个。向梓砂带着欣悠自行骑马回府去。也就擦擦洗洗换身衣服的功夫,就听到前院嘈杂,她们过去一看,是寒星骆终于撑不住倒下了。张大夫被秘密地请来为寒星骆诊治。他身上小伤口极多,都不碍事,就是右肩上那一刀最重,失血过多才造成的昏迷。张大夫开好药又被化装成送货的偷偷送出去。向梓砂过来想帮忙,可是她要做什么都有人抢着做,最后她只能傻兮兮地在屋里站着。站一会儿也累了,就坐在寒星骆床边发呆。他脸色不太好,棱有角的下巴长出发青的胡茬,眉峰微微蹙着,凝重冷酷的样子,大约是忘不了军情。他是西北的将军王,他的平安就是西北百姓的安居乐业。这是多重要的一个人…他又为了这份重要把自己逼成什么样子…向梓砂默默坐了一会儿,还是回屋去了。
寒星骆身体底子好,恢复得也快,天天一碗红枣乌鸡汤的补着,十来天就能下地乱跑早出晚归了。只是右肩上留下一条长长的伤疤,蜿蜒狰狞,怕是消不掉了。他受伤的事是秘密,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伤口饮食都有专人照料,一般人连他房间都少进。向梓砂开始不知道去看过他一次,后来感觉气氛不对想通其中缘故,也就避嫌不再去了。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