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菀衣狼狈地跌了两步,转过身恼道:“是谁撞了我?!”
来人在她扑出去时就停下脚步,这时听她一问,莫名其妙道:“姑娘,我还没挨着你呢你就出去了!你分明是要去拉开那边那位姑娘,结果扑空了,与我有什么相干?”
这人口齿清楚,透着种玩世不恭的调调,向梓砂从萧千仞怀里探头出来看:那人二十来岁年纪,风度翩翩,相貌堂堂。身着锦衣玉带,高靴窄袖,是江湖中人打扮,却没带兵刃。
向梓砂略略一想,抿唇浅笑,抬头问萧千仞:“这是飞云阁的李寻?”
萧千仞肯定,继而跟李寻打了个招呼。李寻来七大门派聚会也是第一次,与萧千仞仅数年前在别处有过一面之缘,这时说了两句话才认出他来。李寻举止间有种纨绔子弟的气质,但人倒算爽快,交谈间很快就熟稔起来。
李寻转向名菀衣:“这位向姑娘我认下了,那姑娘你又是?”
名菀衣先是在萧千仞面前出丑,后又被李寻戳穿,羞恼得涨红了脸,但碍于李寻身份不好发作,现在被此一问,顿觉难以启齿。最后还是萧千仞打破僵持,同李寻介绍名菀衣。
“哦~原来是灵剑山庄大小姐。久仰。”李寻笑得玩味,名菀衣脸色难看,勉强答应回礼。
李寻又与萧千仞说了些江湖中事,名菀衣插不上话,索性甩手走了。一会儿李寻也外出办事,萧千仞和向梓砂终于清静,进房间休息。
“我要睡床!”向梓砂把包袱一扔就扑上床。骑了两天的马,全身都在酸痛。萧千仞最喜欢她不防备的小样子,手痒地拽掉她的假发揉她脑袋。
“萧千仞!别岔开话题!”她不老实地偏过头不让揉,“我要睡床!你晚上打地铺!”
他低低地笑,“不是‘千仞哥哥’么?”
向梓砂翻身起来挠他,被萧千仞抓住困在怀里又揉了一顿。
--------------------------------------------------------------------------萧千仞他们来得算迟的,晚上已到的各门派一起吃晚饭时,就只剩妙清派一门没到。萧千仞和向梓砂下来时,大堂里人已不少,一桌与其他桌隔得稍远,在主位左手边留了一个位置。
萧千仞拉住想溜回房的某人,隐蔽地握着她的手捏了捏,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说:“去那桌等等,吃完带你出去玩。”
向梓砂立刻亮了眼睛欢快地点头,那表情就像一只猫立起耳朵,于是萧千仞又费了很大劲才松开自己的手。
按规矩是掌门坐一桌,随从另坐,有些门派像沧海派带了许多人,就单独坐一桌。向梓砂看了一圈没见到在宥,便走去李寻和名菀衣那一桌,还没坐下,名大小姐声音不大不小地说:“这桌满了。”
向梓砂扫了一眼李寻意外的表情,状若无事地问:“哦?不知这两个位置是留给谁的?”
名菀衣皱了一下眉,“反正是留了,是谁有什么关系。你去旁边那桌坐吧。”
向梓砂回头一看,旁边那桌坐的是灵剑山庄的护卫,正好还空一个位置。她食指敲敲桌面,习惯性地笑了一声。
真要论身份,这里的名菀衣和李寻都是名门子弟,她是萧千仞的下属,确实该去那桌。
可是这口气咽不下去,又凭什么要咽?
她不在乎身份区别,但是被人欺负到头上了,她不是退一步海阔天空的类型。
“名大小姐的意思是,我身份卑贱,不配与你们同桌了?”
名菀衣别开目光,“我没这么说,是你自己说的。”
向梓砂笑得更开了,“名小姐,这种推卸责任的文字游戏我八岁就玩烂了,咱们还是不要这样浪费时间了吧?不过当然了,名小姐天资愚钝,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回答。”
一边看好戏的李寻刚喝的一口水又喷回了茶杯,名菀衣花了片刻反应了一下这个笑靥如花语调正常的女子确实是说了‘天资愚钝’四个字,皱眉厉声道:“你说什么?你刚才骂我?”
向梓砂在李寻惊讶新奇的目光中,一边用他的袖子擦擦自己被喷到水的手,一边淡笑着说:“我刚才说,名小姐明明是嫌我身份低微不愿与我同桌,竟然还不敢承认,真是胆小如鼠。”
这回名菀衣确实明白了向梓砂在笑着骂她,登时火了,筷子一拍站起身大声说:“我怎么不敢承认!你就是身份低微不配与我同桌!难道不是吗?!”
她一说完整个大堂都寂静了。掌门那桌主位上的人皱起眉,沉声道:“菀衣,你吵什么?”
向梓砂冷笑着回身打量那位武林盟主:他生的豹头鹰眼,身材健壮匀称,看外表只有三十多岁,确实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势。
原来这就是名正豪。
名菀衣自知失言,哼一声不说话了。萧千仞脸色微寒,淡淡扫一眼名菀衣,朝向梓砂招手,“梓砂,来这边坐。”
他这话一出座上的人都哗然,名菀衣更是惊怒。连武林盟主的女儿都要坐别桌,她凭什么去那桌?可是萧千仞好像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已经在叫人加椅子碗筷了。
“萧宫主,”名正豪惊疑不定,“这位姑娘是?”
向梓砂一听这个问题就烦了,她要是真坐了那桌还不知有多少议论纷纷,横竖这饭也吃不痛快,还不如躲远点。她冲萧千仞甩甩手,边往楼上走边说:“算了吧,与名大小姐同桌都不够,去那边怕害得武林盟主吃不下饭了。”
名正豪的脸色立刻难堪起来。但是能当上武林盟主的人,气量是非凡的,既然已经知道萧千仞重视这个女子,就不能这么让梁子结下,当即站起来说:“姑娘留步。小女冒犯之处,名某在此替她道歉,还望姑娘海涵。今日大家难得有缘齐聚于此,还是留下一起吃顿便饭吧,也好相互认识认识。”
李寻立刻接口道:“是啊,向姑娘过来坐吧。白天匆匆一见还没好好说过话呢。”
她心里憋着好马不吃回头草的气,又烦等下吃饭时肯定要问她和萧千仞的关系,便摆摆手说:“谢名庄主和李公子美意。不过我还不饿,诸位慢用。”
“梓砂。”
她正要上楼,萧千仞突然叫住她。她回身,男子眉目舒朗,面色淡然,在全场的寂静和瞩目中朝她走来。于是她眼中的景象忽然只剩那个身影格外清晰。她感到一阵莫名的紧张和兴奋,就像小时候老师即将宣布她获得数学竞赛第一名时的感觉一样。
萧千仞在所有人的愕然中温柔从容地环住她,浅笑着对所有人说:“在下也还不饿,各位慢用,我们先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