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我又回到了我的故乡,那个一直令我都是魂牵梦萦的雪国。
只是,现在却是再也没有人认识我了。但是他们却都知道我的母亲刘景玉。
而刘景玉,那个我的美丽的养母,已经去世了很多很多年。而这一切,我却是浑然不知。
我已经不记得我自己在这三界究竟行走了多少个年头,此时我才是知道,原来,我是长生的。
我对着母亲的坟茔,最后一次,深情跪拜。
我又继续开始了自己的行走,没有着终点的行走。
在这一路之上,总是有人会问我,在这山的那边,在这天的尽头,在这海的彼岸,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以令我难以忘怀的故事。
我看着他们那充满着希冀的目光,我总是会去想起我的那十五个故事里面一些人曾经对我说过的一些话。他们说这生命如同这树叶,所有的生长其实都是为了死亡,殊途而又却是同归。他们说这个世界上谁是好人还是谁是坏人一直到死都是不可能判清。他们说我们一直选择的一条道路往往就是因为我们没有可能再去选择另一条道路……他们的这些话已经成为了我自己心底的私酿,但是我却仍然还没有能够悟出到底什么是恒久的什么是短暂的,我到底是应该选择生长,还是应该选择死亡。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每个人,每个仙,每个妖,在这一生之中都是行走在这追求答案之中的旅途,尽管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去选择这样的行走。
所以我和其他的云游客并不一样。因为我什么都不会说。
我只是想要微笑着走完这条通往着岁月深处的长路。
我只想用着我自己手中那支狼毫笔,冷静而又恒久地去画三界之中那些永远是最残酷、是最真实,却又是最为美丽的风景。
三界之外的故事身不由己
究竟是谁在唱歌?就在这远角这天涯的小楼,如此零落飘散的音符,又是如此的令人感到熟悉、又那般凄迷;故人音貌,久落于尘泥,无忆亦无现。
这二十一年烽烟尘土,就这么惯看了如此的“他”纵横江湖,如此的谈笑这天下。这二十一年飘渺血泪,就这么不觉之间如此光阴已转,原来“他”也会老去,也会疲惫,也会这般在风雨飘摇中走向湮没……阴云覆这天漫地,一片苍茫中,只有少年那一袭白衣,如此鲜亮刺目……
“师尊……”猛烈呼啸的冰凉的海风中,听不到少年含混的声音。那个人……二十一年前,在绝望中相遇,给了他第二次生命,又将他带入“一剑”世界的恩人。像父亲、更是他心中那座不可触及的神明偶像……
二十一年过去,彼时濒死的少年此刻已是名满这天下的剑客。
只是……这二十一年风起云落间,甚至少年自己都不会想到,命运的浪潮已悄悄将他推向把“他”送往覆灭的风口浪尖。
……
男人此时又举起了自己的酒杯,明亮的黑眸,如此的平静,不见一点的波澜。
第三十章福建,苍风楼。
不能不说这位酒家主人眼光独到,这里的确是个好地方,靠海临崖,风景独好。登楼倚栏,远见海一方,夷州大地若隐若现;近观则潮起潮落,海涛击崖,风卷千秋。奇景如画,吸引无数文人墨客、附风雅者来访,其间纵饮不绝,或对海而歌、或挥笔弄墨;酒楼的生意一向红火。
但今日注定不同于平常。偌大的酒楼,空寂无声。尽管密布的阴云正酝酿着风雨欲来的呼啸,但这天地释放的狂野何尝不是一种绝美?世间从不缺乏猎奇者。
可今时酒楼清净、死寂——甚至店家都不在这里!空空荡荡的酒楼里,只有三个人,任由冰凉的海风凄然的吹拂,孤零零地守在楼前——父子三人。
男人仍然在饮酒,静静地品味着。剑摆在桌上,在他手畔,却只是在回味口中难言的苦涩。眼中、心中,再没有一丝剑客对剑应有的关注。
长发因冰凉的海风吹扫而微有散乱;目光依旧平静,如一泓深敛的池,不因酒的魔力而混浊一分。一片空茫的眼瞳中,有?无?之于他,已没有太多意义。十日前,作为一名武人,凭“刀、剑”之名,已一己之力,挫败雄图称霸中原武林的这天竺“这天音圣教”,亡妻、挚友之仇终是得以血偿;然而他也终于真正的这天下无敌之后,自己的终点也随之而来:
那世界上最深的恨意、也是最强的敌人,决死一战,不计代价,甚至不惜将自己阴影中的另一面展露在了世人面前——邪刀帝君。隐匿的阴影中,他是另一个,或许也是最后一个,双手沾满江湖义士鲜血的妖魔。因此不可能有丁点感激,有的只是江湖向来的刀剑——他败了王君,也就意味着,他远比王君更可怕!“邪刀帝君”,是不可以活在这世上的……
“死……吗?”男人轻轻把玩着手中的杯,此刻生死对他而言已不再重要,他在乎的也只有……
在桌的对侧,坐着他的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女孩不过八九岁的样子,经过长途跋涉,她似乎很累了,就枕在少年的肩头,沉沉地睡着。少年显然是哥哥,但也不过十五出头,依旧还是稚气未脱的脸上同样也是写满了疲惫,一连数十日不眠不休的逃亡,他的体力透支早已超过极限。
“不要紧吗,苍儿,为什么不休息一下?”男人关切地问。
“不,不了。”少年不无惊心地盯着楼梯,有些心不在焉地答道,“他们似乎就要来了,我们……不走了吗?”
“不,我们哪儿都不去了。”男人不由得淡然一笑。
“爹!这是为什么?”少年不解道。“逃,塞北这天疆,这天地之大,我们总有希望!为什么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