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雪自幼何时尝过被拒绝的滋味?她这般见张清池骨骼清奇,又是谈吐不俗,而且很是熟悉沙漠地情,在她的心里早已是决定掳他一起走。此时她不由得冷冷嗤笑一声:“只怕这次是由不得你了。”
话音刚落,她便上前一把就抓起他,抛于那马背上,自己随后也跃然而上。这张清池乃是一介书生,药雪的力气和举动惊得他不由得说不出话来。
四月十九日。谷雨。骤雨初至。
药雪一阵快马扬鞭,十余日之后,两个人已经到了那无边沙漠的边缘。当晚,他们就就在这沙漠外的一片胡杨林中歇息。
半夜,张清池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地独自起身,试图要解开那缰绳骑马立时逃跑。只是药雪是何等机警,一个箭步就闯上前去,一把就攥住他,她也不再言语,只是任其这般叫骂和反抗,径直地将他绑在了一棵胡杨树下。
张清池在那一旁不停地挣扎叫骂,药雪却是一般地兀自安然睡下,似乎就如这周遭寂静无声一般。
他徒劳挣扎了良久,终于还是累了,就靠着这树干沉沉地睡去了。
到了清晨,暴雨骤至。他立刻就被雨声惊醒。却是见到自己的头顶枝叶盘错,滴雨不漏,显然就是尤她采摘而来的,置于他头上的枝桠间。而她则是正倚在另一棵树下歇息。初晨的光线寥落,他依稀看见黑色面纱之后她那皎洁无比的面庞。
他的内心有着那么一股暖流涌动心想:这个人也并没有自己心中想象的得那么坏。
五月初七。立夏。宝马之死。
他们终于还是进入了这无边沙漠的腹地。这沿途的确是越来越荒凉,这视野里面除了那天空中偶尔间突然路过的鹰,便是那无尽的黄沙。
五月初五。立夏之日。那骄阳似火。风是无比可怕的,因那是缓缓推动的无边的热浪,所到之处,便可以听见那空气里面“哔剥哔剥”的声音。
此时饥渴交迫的他们,却是仍在沙漠里面缓缓地艰难前行。药雪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不祥的预感:或许这个翩翩书生是带错了路?或许是故意或者是无意,但是她又不能发作,一则是他这般跟她进入了这沙漠已是属不易,再则她本来就是那种寡言之人。
就在这两个人的步伐突然变得踉踉跄跄的时候,他们突然就看见自己的前方突然出现了那么一片集市,人群不停的攘动,小摊前面摆满了满满的热气腾腾的食物和那新鲜瓜果。
他们不由得眼前一亮,立时纵马狂奔。
而那集市却是始终都遥不可及,直至最后变得越来越是飘渺,最终就是完全消失。
他们立时便是顿悟自己所看到的不过是一场海市蜃楼,不由得沮丧地从那马座上齐齐跌落下来。
此时进入正午,烈日当头,他们的身体状况却是越来糟糕。张清池此时已经感觉眼前金星闪现,眼皮不自觉地贴在一起。而那药雪的承受力也已经到了极限。
就在张清池变得昏昏噩噩,几乎就要这般地永远睡去的时候,他的耳畔突然就传来药雪的猛然大喝:下马!
他不由得被激灵得一哆嗦,直接从那马背上掉了下来。
他很是努力地睁开眼睛,尚是还没有能够反应过来,却是就那么看见药雪的刀已经如那飞快的闪电一般直接刺进了那汗血宝马体内。
那马不由得仰天嘶鸣了一声,却也是不跑,只是安静地缓缓地弯倒前肢,就那么跪拜下来。
他的眼泪不由得疯狂地奔涌而出。这马是他一个人一手带大的,感情甚笃,如今却就这么死在这个女人手上。
然而这个可恶的女人她接下来的举止更是令他不由得瞠目,她竟然开始生吃马肉,饮马血。
那马却也不鸣叫,亦不去挣扎,只是任那利刀在自己体内不停地穿梭。只是它那眼角渐渐地流出泪水,眼皮渐渐合拢。
半晌,她终于吃饱喝足,方才转过头来,斜望他一眼:“你还不过来吃?”她的柔嫩嘴唇净是嫣红。
“你这个可恶的恶毒的女人!”他简直就是出离地愤怒了,他已经开始怀疑面前这个女人到底还是不是人。
“你如果不吃,那么就只有死在这沙漠里了。”她冷冷地恶狠狠地说道。“这匹马的心里是很愿意我们这样做的。”
他知道她所说的话都是句句属实,他也知道这马之所以到死都不挣扎一下,就是已经决定了要牺牲自己来拯救主人。
他只好硬着头皮吃下这第一口马肉,强烈的血腥味,他差点没有把自己呕出来。他吃得自己不由得眼泪汪汪的。
他们的体力终于还是恢复了一些,如此一前一后,继续行走在这片荒漠之中。
“如果明天我们还是走不出这沙漠那我们又该怎么办?”他问她。“现在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可吃的了。”
“那我就会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她的表情依然是那般的冷漠,语气依旧是那般的冰冷。
四周的热浪急袭而来,他却是猛的哆嗦了一下。这个女人的性格酷烈率真,她说出那就一定会做得到。
第九章快意恩仇
五月二十日。小满。流沙之印。
他们的运气终于还是来了。就在第二天,就在他们两个人已快彻底崩溃之际,他们突然发现了一小片绿洲。而这一次,却是绝非什么海市蜃楼。
但是这样的补充显然是非常有限的。当他们再一次在这荒漠中迷途的时候,就不得不再次去直面那可怕的死亡的锋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