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是这淡淡的一句话,浅浅的一个眼神,刘景世却感觉到了一种仿若誓言的坚决,灵犀一点,两人眼中交流过不可言喻的信任,那是只有生死知己的人之间才可能会有的默契。再不必说什么了,刘景世冲蒋习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转身离去。
蒋习的任命没有撤销,他的位置暂时由高捷代替。
很快到了双方约定交换俘虏的那一天,一大早,刘景世就亲自带领着一众义勇军的官员和用来交换的王府军俘虏来到孝子河边,随行的还有近卫团的两个营以及大量的战马和马车,这两个营的战士每人都携带了五枚手榴弹,以防万一,而那些马车则是为了装载因受刑行动不便的人员。
他们一直等到临近中午的时候,王府派来负责此事的人员才押着解放区的人姗姗来迟,双方在孝子河大桥两边桥头碰面。孝子河河面有五、六十米宽,孝子河大桥的长度也不过百米,这样近的距离,隔桥可以看得很清楚,解放区这边的人往对面一看,立刻嚷了起来,纷纷喝骂着:“惨无人道!卑鄙!无耻!禽兽不如!”
原来,在王府那边押送的人中,许多都是相互搀扶着,甚至有的是背着、抬着来的,人人皆是遍体鳞伤,衣服上浸满了斑斑的血迹,简直惨不忍睹。刘景世看到这种情景,也忍不住胸中怒火燃烧,可是,一时他又找不到适合自己发泄的方式,而且,他也清醒地意识到,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尽快从敌人手里将战友们接过来。于是,他强捺怒火,立即派人过去与那边协商俘虏的交换事宜。
协商好了之后,双方便开始交换。此时,这边王府军的人也都看到了对面的惨状,对比自己在解放区所受到的待遇,羞愧、尴尬、歉疚的心情让他们简直抬不起头来,临行之时,对着曾经共同生活过一段时间的义勇军官兵,他们心中都不约而同地涌动着一种无以明志的情绪,只是觉得,自己从今以后再与义勇军为敌是不可能的了。
刘景世很快就看到了李春和刘胜,他们两人也都是满身的伤痕,但还是勉强自己迈步走了过来,一见到刘帅,两人只叫了一声:“刘帅!”眼泪便忍不住地流了下来。刘景世连忙跑上前去扶住他们,然后一一看过围在身边的战友,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们受苦了。”
话音刚落,周围随即响起一片哭声。男子汉的哭声听起来是那么的惊心动魄,刘景世的眼里也噙满了泪水,嘴里语无伦次地说着:“回家了,哭吧,哭吧,你们受委屈了,不要紧,我们会给你们报仇的,走,我们一起回家……”
这时,跟随刘景世同来的人也都纷纷上前来迎接着这些受到非人摧残的战友们,然后,大家将他们小心地扶上马车和战马,由近卫团押后,迅速地向典张城驰去。
回到典张城,刘景世直接就把伤员们安排到了资波郡府中的后院里,孟府众人和一大批医师早就等在这里了,待伤员安置好了地方,就立即开始对他们实施诊治。李春和刘胜还想和刘帅谈谈工作上的事情,刘景世却毫不理会他们的急切,只要他们安心休养,其他事情以后再说,说完,便避开他们去了别的地方。李春和刘胜没有办法,只好耐下性子疗养饱受折磨的身心。
但是,他们只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两人却说什么也等不下去了,一个劲儿的央求为他们治疗的医师去找刘帅,说他们有要紧的事情需要报告。医师被求不过,只好上议政厅找到刘帅传了话。刘景世正在议政厅里和林青锋、梁玉、周可、孟亦寒几人分析王府下一步将要采取的行动,见医师来,先是关心地询问了李春和刘胜的身体情况,听医师说已无大碍,才率众人一起前往李春和刘胜养伤的地方。
见到刘帅一行,李春和刘胜在床上连忙挣扎着想要起身,被众人抢上前去轻轻按住,刘景世吓唬他们道:“再不注意身体,我马上就走。”这才老实地躺下来。感受到亲如一家人般的温暖,两人心中感激,眼里又开始湿润了。众人安慰了一番后,刘胜首先汇报了顺风货栈在此次抓捕行动中的损失情况。
这次抓捕行动损失最大的便是顺风货栈,三十九处连锁店全部被查封,因为没有了账簿,所以财产损失的具体数额就不可能弄清楚了,不过,根据上次清资时的结果,大体上还是可以估算出一个数字来的,大概能有四十万两银子左右。刘景世听到这里,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这个数额还在可承受的范围之内,解放区的经济还不会伤筋动骨。
相比刘胜,李春的春风酒楼的经济损失就小多了,酒楼基本上是租赁来的,赔得只是租金,所需原料是随用随进,库存量不大,设备也值不了多少钱,经济损失也就十几二十万的样子。但是,这次牺牲的七个人却全是属于酒楼的,这个损失在刘景世眼里可就比经济损失大多了。李春也明白这一点,说到牺牲战友们宁死不屈的英雄事迹,心痛的把嘴唇都咬破了,让在场的其他人心里也不好受。
梁玉见此情景,为了调节气氛,忙劝慰道:“但是,我们取得了这次反围剿的重大胜利,把王府军的重装骑兵都俘虏了七万,王府以后恐怕再不敢来打解放区的主意了,他现在也只有求我们接受招抚这一条路,我们解放区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站稳脚跟,到那时,我们就把解放区建设成人间乐境,用战士们的牺牲换来老百姓的幸福,都也值了。”
听他这样一说,大家的情绪才慢慢好起来。可是李春这时却又长叹了一口气,涩声道:“事情恐怕不是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这突兀的一句话,让大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由面面相觑。周可奇怪地问:“怎么会呢?难道王府还想再来围剿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