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他用手指一指相册上的一张照片,用一种有点儿陌生的眼神打量了眼前这位友人一番。梁世友说怎么了,黄勇一边摇头一边感慨:“咳!老梁,真想象不出来,自从你改行以后,原来你出身武术世家的身份,居然只能从这张照片里面回忆了!”
梁世友苦笑的摇了摇头,目送他离开。
然后他将目光投向了那张照片,照片上是他和父亲、还有姐姐的合影,当年他父亲是以外交武官的身份移居英国的,由于出身武术世家,拳脚上的造诣颇深,所以多多少少梁世友也受其影响,练得一身硬功夫,但是自从当了记者以后,事情越来越繁忙,武艺这方面自然也生疏不少,不过即便如此,要应付一般的打斗,还是绰绰有余的。
合上相册后,梁世友开始阅读之前的一些记录,由于这些时间他们一直走海路,见闻不多,所以平时记下的一些琐碎也就没有及时去整理,正好今天有空,他的心情又不错,刚好可以一鼓作气把它们消化掉。
现在是早上九点。尽管天气明媚,风平浪静,夹板上的人却并不多,与这些人的悠闲轻松相比,更多的人还是愿意选择坐在船舱中,透过窗户慢慢欣赏外面的风景,这大抵是因为“华沙号”不久即将在上海吴淞码头靠岸的缘故。
轮船果然在半小时后缓慢进港。
收起眼镜和略显凌乱的稿子,梁世友准备起身前往客舱,他要督促黄勇赶紧收拾行李,等轮船驶入港口,他们便可以上岸了。
不过,轮船在港口还是会有一个小时的停留时间,然后转道去日本。
为了方便起见,梁世友打算等舱内的人走的差不多了再上岸。所以,看着周围的乘客开始争先恐后向船舱外面挤,刚欲离开座位的梁世友又在原地站住了。
等了大约两三分钟,眼前空位越来越多。
眼看人将散尽,梁世友这才起身去和黄勇汇合。
这时一个身穿浅色西装,头戴礼帽,手提行李箱,留有较浓胡须的中年男子慌慌张张的挤了过来。
“你好,打扰了……”
这人压低帽檐打了个招呼。
“你好。”
梁世友感觉有些唐突,因为在这艘船上他并没有什么熟人。看这人的的样子应该很有素养,年纪大概在40岁上下。
“我说,我能在这儿坐下吗?”
中年男子解释道。
“请便!”
梁世友回答的同时,这名男子抢先一屁股在梁世友对面坐下,接着又将一个行李箱拉在小腿旁边放好,他一边低头干自己的事儿一边问梁世友:“你是要下船么?现在人多得很呐,你瞧我,好不容易才挤上来……”
看着还在门口乱成一团的乘客,梁世友这才明白,这人是准备乘船的,只是上来的早,占坐而已。
“先生请不要挤,请先让里面的乘客出去……”
船舱出口,负责维持秩序的几个服务员此时正在焦头烂额的向人群喊叫着。
“少废话,给我让开!”
突然,船舱外面传来一阵恶狠狠的叫骂声。整个出口的人群开始受到一股巨大的推力,众人向后倒退的同时中间也裂开一条缝隙。紧跟着,几个黑衣汉子蛮横的挤了进来,他们使劲儿拨开两边的人群。
梁世友的座位在船舱尾部靠近窗户的角落里,离门口还有一段距离。
他发现,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似乎令眼前坐着的这位男子非常不安。
只见这男子很快停下手头的工作,顺着搁板瞟了一眼门口,转过身之后他愈发紧张的压低了帽檐,只露出嘴唇上方一大片胡须。
“很抱歉,我看我还是换一个座位比较好!”
那男子把手中的一个布包收好,抬头看了梁世友一眼。他的表情明显有些惶恐。
“当然……请随意!”
梁世友顿觉蹊跷,虽然他觉得这人很奇怪,但还是礼貌的回应一句。
随着入口处那几个黑衣大汉不断左顾右盼地向里深入,这人显得愈发不安,最终抛下这样一句话,慌慌张张的拿起箱子,一头钻进了后门。
“哎,先生.……”
梁世友刚准备告诉他这扇门后面是行李舱,根本没有座位了,那男人却早已一溜烟钻了进去,消失不见。
梁世友摇摇头也准备离开。几个凶神恶煞的面孔却在此时映入眼帘,细一看,正是刚才那几个黑衣人。
只见为首的一人满脸横肉,脸上皮肤坑坑洼洼,正往行李舱门口走去,显然他很清楚那名男子的去向。
他边走边冷冷的注视着梁世友,脸上挂着一阵冷笑,龇牙咧嘴间露出一道黄黑稀疏的大牙缝。
第二章立陷命案
“大哥,刚才那人就是从这儿进去的……”
在身后一人的殷勤指引下,这伙儿人在门口停顿数秒。那个满嘴稀牙的带头大哥,眼神始终没从梁世友身上挪开,看得梁世友很不舒服。
“孙飞,你带上两个兄弟到后门守着!"
稀牙对身后那人示意。
孙飞点点头,领了两个大汉沿原路折回,飞快往甲板上跑去。靠右侧甲板的地方确实还有一个后门,这个梁世友是知道的,看来他们对这艘轮船也很熟悉。
剩下几人则由稀牙率领,迅速从行李舱的那扇门钻了进去。
这一来一去,让梁世友愣了半晌。俗话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道理梁世友还是很清楚的,趁这些人没来找茬,他赶紧脚踩西瓜——溜了。
眼看船舱内不断有新的面孔挤进来,梁世友也开始抓紧时间下船。不过他刚抬脚,旁边座位上一只巴掌大的包裹又引起他的注意。
心头一惊,他再次停住脚步。
这是一只油布包裹,叠得整整齐齐,方方正正,并不很厚。想必里面应该装着一些证件和信物之类的东西。
拾起包裹梁世友仔细看了一下。
包裹肯定不是黄勇的,这一点梁世友可以确定。
刚才只有黄勇和那个胡须男在梁世友对面逗留过,那么照此推断,这东西应该是刚才那名男子匆忙之间落下得的。
梁世友环顾四周傻了眼——现在哪儿还见得到那个人的影子!
正在这时,一位扶老携幼的中年女士挤了上来,她指着梁世友面前的一个座位轻声问道:"先生,请问这个座位有人坐吗?"
“没有,您请坐。”
梁世友知道自己挡住了乘客的路,赶紧往旁边让了让。
时间越来越紧,他知道自己不便再逗留,情急之下他随手将包裹往上衣口袋一塞,转身向门口方向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