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门,她倚着门框,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往昔与晏润迅、晏润林相处的片段如走马灯在脑海放映。初遇晏润林时,是在银行那略显嘈杂却又充满市井烟火气的环境里,他一身戎装迈进大门,身姿挺拔如松,自带的冷峻气场下是藏不住的英气与果敢,目光交汇间,似有火花悄然擦过,那瞬间的悸动,至今仍在心底隐隐作祟;晏润迅呢,就像春日暖阳,活泼俏皮,郊游时拉着她穿梭在山林花丛,分享新奇小物,笑声爽朗得能驱散一切阴霾,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仿若被岁月尘封的珍宝,此刻回忆起来,愈发珍贵。
可如今,身份、时局像枷锁,把他们拴在这复杂漩涡中心,感情与利益纠葛不清,前路是坦途还是深渊,全然未知。她在晏润林的深情与军需重任间徘徊,又在晏润迅的纯真友谊和晏家复杂局势里周旋,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生怕行差踏错,累及他人,也毁了自己珍视的一切。
次日傍晚,夕阳余晖给街道披上一层暖黄薄纱,纪亭书驾车准时停在会馆门口。鹿希甄早已精心梳妆,一袭湖蓝色旗袍剪裁合宜,恰到好处勾勒出她纤细腰肢,头发松松挽起,簪着一支羊脂玉簪,淡雅妆容更衬得双眸灵动有神。
上了车,一路无话。轿车缓缓驶至晏公馆,朱红大门洞开,管家笑意盈盈候在阶前,见车停下,忙不迭上前拉开门:“鹿小姐,您可来了,快请进,大家伙儿都等着您呢。”
鹿希甄浅笑致谢,随着管家踏入公馆庭院。园内张灯结彩,绿植盆栽皆系着红绸,灯火摇曳,映照着宾客们衣香鬓影,欢声笑语交织,却也难掩这繁华下的丝丝紧张。她目光扫过,军政要员、商界名流穿梭其中,或低声交谈,或举杯寒暄,各怀心思。
“鹿小姐,少爷这会儿在书房,估摸是在为宴会最后事宜操心,您要先去寻他不?”管家凑近,轻声问询。
鹿希甄略作思忖,点头道:“劳烦带路,我正有事想与他说。”管家引着她穿过热闹庭院,绕过雕花回廊,行至书房门口。轻叩门扉,里面传来晏润林低沉嗓音:“进来。”
推开门,屋内檀香袅袅,晏润林身着墨色长袍,领口袖口镶着精致金边,正立在书桌前,眉头紧锁盯着桌上文件,见是鹿希甄,眼中瞬间绽出惊喜光芒:“希甄,你来了。”说着,快步迎上,拉着她手细细打量,“今日你真美,这一路可还顺利?”
鹿希甄脸颊微微泛红,轻挣开手,嗔怪道:“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打趣。我问你,总理夫人到访,你可有周全安排?这宴会不会只是为了吃喝交际这么简单吧,别出了岔子,惹人猜忌。”
晏润林神色一正,拉着她走到沙发旁坐下,沉声道:“我自然知晓轻重。总理夫人此来,一是看在晏家过往情面,二是如今朝堂军伍关系微妙,各方都想争取她背后支持。宴会上,我会借机展示晏家实力与忠心,探探上头风向,只是诸多事宜,还需要你帮衬,你心思细腻,若见着什么异样,及时提醒我。”
鹿希甄心头如压巨石,乱世权谋漩涡,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可既已深陷其中,为了晏润林,也为自己命运,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我尽力便是,但愿今晚能顺遂度过。”
正说着,门外传来晏润迅呼喊:“哥,希甄姐,宾客都到齐了,该开场啦!”晏润林与鹿希甄对视一眼,起身整了整衣衫,携手迈出书房,迈向这场暗流涌动、关乎无数人命运的宴会,一步一步,似踏在荆棘满布却又期许满盈的险途。
踏入宴会厅,水晶吊灯洒下璀璨光芒,照映着满厅的金碧辉煌与宾客的光鲜亮丽。晏润林引着鹿希甄穿梭于人群,与军政要员们寒暄,每一次握手、每一句问候都暗藏玄机,彰显着晏家在这乱世权力棋局中的谋略与周旋。鹿希甄亦步亦趋,脸上挂着得体微笑,眼神却敏锐捕捉着周遭细微变化,留意着各方神色言语,宛如晏润林身旁的优雅护卫,助他洞察宴会中的暗流涌动。
总理夫人端坐于主宾席,身着织锦华服,绣工精致的牡丹绽于裙摆袖口,雍容华贵尽显,脖颈间翡翠项链熠熠生辉,衬得她气质愈发高不可攀。晏润林携鹿希甄上前恭敬行礼,晏润林道:“夫人,许久不见,今日承蒙夫人拨冗莅临,晏家蓬荜生辉。”总理夫人微微颔首,目光在鹿希甄身上短暂停留,那审视目光仿若能穿透人心,鹿希甄只觉心头一紧,却仍保持端庄姿态。
宴会上,佳肴美酒流水般呈上,山珍海味摆满桌案,清蒸鲈鱼鱼肉鲜嫩,在灯光下泛着温润光泽,鱼香四溢;红烧熊掌软糯入味,浓油赤酱包裹之下,尽显奢华,引得宾客们不时赞叹。酒过三巡,气氛渐热,宾客们交谈声此起彼伏,可在这热闹之下,是各方势力的试探交锋。有军官隐晦提及军队扩编物资需求,期望晏家支持;商界巨擘则暗示合作项目,欲在乱世谋财布局;政客们言辞闪烁,旁敲侧击晏家朝堂站位,话语间皆是利益权衡、势力拉拢。
鹿希甄静静聆听,适时为晏润林递上酒杯、轻声提醒应对之策,她明白此刻每个细节皆关乎晏家兴衰荣辱,不敢有丝毫懈怠。晏润林应对自如,时而举杯谈笑化解难题,时而言辞恳切表忠心立场,沉稳气势尽显大将之风,将晏家威望于宴会间展露无遗。
晏润迅则如灵动蝴蝶穿梭宾客间,青春朝气与热情好客展露无遗,可偶尔目光扫向纪亭书所在方向,那瞬间的眷恋与无奈,泄露他心底隐秘情愫,在这家族荣耀与个人情感夹缝中,他亦努力寻着平衡,背负家族期许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