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灵珊身子越来越重,入宫的次数也明显少了许多。前些时日听粹雪说,近日灵珊吃不好睡不好,徐妙锦心底很是惦念,特意跟朱棣请旨出宫去探望。
而灵珊则对于她的到来倍感欢喜,挺着大肚子吩咐奴才们做点心,沏茶水。
徐妙锦见她忙碌的样子赶紧拉住她道:“好了好了,即便是开心也不许这样没轻没重的乱动的,快过来坐下。”说着,她搀扶着灵珊入座。
灵珊笑道:“你和景隆哥哥一样啰嗦,你最近怎么样?”
徐妙锦笑容渐渐淡去:“老样子。”
见她失落的情绪,灵珊担忧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她无精打采地摇摇头:“倒也没什么,许是我想多了。”
“因为达瓦?”灵珊的话音还未落,徐妙锦连忙惊得抬头望着她道:“你怎么知道?!”
灵珊含笑递给她一盏茶说道:“我也是女人,你的心思我又岂会看不出来。况且,我入宫这几次见到那个达瓦,虽然以娟帕遮面,可仍不失风韵,确实是个难寻的美人。”
听她这样说,徐妙锦心情更低落,她低头百无聊赖一般用杯盖轻轻地掠着漂浮在水面上的几片舒展茶叶道:“是啊,难寻的美人。”
灵珊笑得更大声,不可置信地说:“天啊,我真没想到你竟然还会吃醋!”
徐妙锦面色绯红嗔怪道:“你真是,人家好心来探望你,你却打趣我。下次,我可不给你带冰雪牡丹糕了。”
说着,她伸手欲抢灵珊手里的糕点,却被灵珊巧妙地躲过。
“好了,不逗你了,我知道你心底是怎么想的,妙锦我劝你还是想开些吧,皇帝本身三宫六院就是再寻常不过的,且不说他们还没怎么样,就算有朝一日达瓦真的被封为妃子,你也只能看着,忍着。你要知道,你的夫君,可不是普通的男子。”灵珊握着她的手劝解道。
徐妙锦愁眉苦脸地望着灵珊,然后暗自叹口气说:“我知道,可失落总是难免的。我不是杨贵妃,又怎能奢求六宫粉黛无颜色,三千宠爱在一身呢。”
“你能这样想再好不过。若你总是这样醋意横飞,就算皇上再如何宠爱你,也终会有厌倦的一天。”
灵珊的话让她心底一抖,厌倦二字何等刺眼,她真没想到,她和朱棣之间竟会有一天涉及到这两个字眼。
徐妙锦点点头:“知道了。”
从李府回宫时,天色已经将暗,灵珊的话始终徘徊在她的心底,回到宫后听福贵说朱棣正在他自己的寝宫休息。
徐妙锦还没来得及回去换件衣服,便匆匆赶到他的寝宫去探望。来到他宫中,为了给他个小惊喜,她特意嘱咐福贵不要通传。徐妙锦坏笑着蹑手蹑脚走到门口,正欲推门而入,却听见达瓦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陛下小心,微臣可要赢了。”继而是达瓦轻柔如春风般的低吟浅笑。
接着传来朱棣的爽朗笑声:“达瓦,真没想到你的棋艺这样好,不行不行,再来一盘。”
徐妙锦伏在门框上的手暗暗用力,心底如针刺一般疼痛,眼睛开始酸痛,他多久没有和自己下棋了,他有多久没有在自己面前笑得如此开怀了?
难道,真的是君恩如流水,他已经厌倦自己了吗?
见她站在门口久久不动,肩膀不停颤抖,福贵心下担忧,走上前来轻声唤道:“娘娘怎么不进去?”
她连忙收起眼底的泪水正欲转身离开,门被打开。朱棣走出来,身后跟着达瓦。
“妙锦?你怎么在这?”
徐妙锦转身,无意间瞥见桌上的那局还未了的棋局,心底刺痛,她故作镇定地躬身行礼道:“臣妾来给陛下请安,既然陛下忙着,那臣妾先告退了。”
说着转身欲走,朱棣忙拉住她的手臂,他蹙紧眉头对达瓦道:“你们都先退下。”
达瓦应声行礼离开,福贵也识趣地将守门的奴才都带走。
他拉着徐妙锦的手臂走进屋内,眉头始终没有松开,一边替她解开披风的带子一边道:“你在外边站了多久?知不知道今晚天气有多凉?”
徐妙锦忍着怒火不看他,撇过头道:“陛下是怪我扰了您的兴致吧?”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达瓦不过是过来问诊平安脉,恰巧我一个人在下棋,她也略懂,这才一同下了几盘而已。妙锦,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无理取闹?”朱棣微怒反问。
“无理取闹?”徐妙锦怒瞪圆目望着朱棣:“没错,是我无理取闹,是我不可理喻,可以了吧?”
说完,她转身欲走,却一把被朱棣扯住,他愤怒道:“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以前那个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你到哪儿去了?”
徐妙锦感觉自己此刻气得快要爆炸了,她吼道:“以前?到底是我变了还是你变了?如果你厌倦我了你大可直说,何必这样含沙射影?”
朱棣气得嘴唇颤抖,哆嗦的手指指着徐妙锦道:“你真是不知好歹,且不说达瓦救了你,就看在她平日里对你的殷勤关照,体贴入微你也不该为她而生气啊!”
“是啊,我不知好歹,我忘恩负义,我恩将仇报!你对她好,到底是因为感激她救了我,还是庆幸因我中毒,而认识了她?你自己心里清楚!”她高声喊道,似失去理智一般。
“你!”他气急败坏地吼道:“朕是皇帝,且不说朕只是同她下几盘棋,就算朕择日封了她,你又能如何?!”
徐妙锦仿佛晴天霹雳一般怔住,她诧异地望着朱棣,而他也顿感自己失言,本是暴躁的心顿时柔软了许多,他伸手欲拉住徐妙锦的手,却被她狠狠甩开。
“既然陛下如此说,臣妾又能如何,臣妾只能祝愿陛下与佳人,白头偕老,永浴爱河!”说完,她转身跑出去,留下朱棣一人满心愤懑。
见徐妙锦哭着跑回来,粹雪吓得惊呼:“这是怎么了?刚刚不是去见皇上了吗?怎么哭成这样跑回来了?”
她泣不成声地摇摇头,抱着粹雪嚎啕大哭,自从她认识朱棣,虽然知道他的妻妾成群,可是他从未在她的面前如此堂而皇之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再想起这几年为了朱棣所遭受的委屈,更是痛不欲生,绝望难耐。
徐妙锦这晚整整哭了一夜,朱棣的话犹如刀子般刺得她疼痛难以自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