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灵珊,粹雪走过来低声道:“我已经将玉石送出去了,估计要等一段时间,姐姐,有一件事我不明白。”
“你说。”徐妙锦坐在长廊处,望着满池活跃的锦鲤淡淡道。
“皇上……可会册封你?”粹雪埋在心底许久的疑虑,还是忍不住说出来。
徐妙锦含笑道:“不会,起码目前不会。”
“姐姐就这么肯定?”
“你想想我的身份,我的两位嫡亲姐姐都嫁给了藩王,是皇上的婶婶,皇上怎么可能会册封我呢?如此不伦之事,且不说他肯定不会做,即便是他有这个心思,难道朝臣肯吗?”
“可是当初……”粹雪欲言又止的模样,徐妙锦心下已经明了她所想。
“当初事出有因,那时候皇上生父猝然离世,各地藩王蠢蠢欲动,先皇为了保住皇上,势必要拉拢住父亲这个朝中栋梁,你想一想父亲的两个女儿都嫁给了藩王,不论是其中的哪一个继承大统,对魏国公府都是只有利,没有弊。先皇如何不忌惮这一点,所以为了制约父亲,也是权衡利弊,才不得已出此下策,将魏国公三小姐嫁过去,虽然伦理上说不通,可是为了大业,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徐妙锦多年不曾提及的伤疤,如今竟然能这样平静的说出来,不知是她麻木了,还是她坚强了。
粹雪喃喃道:“真是委屈了姐姐。”
徐妙锦惨淡一笑,委屈?怎是委屈二字能够形容的痛苦?
“对了,我让你找的药可找到了?”徐妙锦似是突然想起来一般问道。
粹雪点点头,却面露难色问:“姐姐当真想好了?若是这药并非传闻那般,非但不能让皇上产生幻觉,更是叫他迷乱心性,那姐姐岂不是太危险了?”
“没有别的法子了,如今我若是总以各种借口推诿同他……”她的话难以说出口,粹雪却心中明了,徐妙锦叹口气继续道:“他必定会怀疑我,我虽然尽我所能忠贞王爷,可是粹雪,如今的形势并非我所能掌控的,若是此药真的可以叫他产生幻觉,或许我还能躲过此劫,若是不能,那么便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我便从了他,要么他便杀了我。”
她说得决绝,听得粹雪胆战心惊,她连忙握住徐妙锦的手道:“或许,或许我们还能想出别的法子来。”
她无奈摇头:“没有了,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若是万一我失了手,被他发现下药一事,粹雪你一定要答应我,马上离开魏国公府,回到北平,师父必定会护你周全。”
粹雪疼痛难忍地望着徐妙锦,脑袋摇晃得像拨浪鼓一样:“我不走,我要守着姐姐,不离不弃地守着你。你生,我生!你死,我也死!”
“粹雪……”徐妙锦眼含热泪望着她真挚的目光,不禁低声哽咽。
翌日清晨,宫里的马车便等在魏国公府大门前。
徐妙锦临行前,徐辉祖意味深长地对她说:“原本打算给妹妹寻户好人家,却没想到小妹竟如此高瞻远瞩,果真叫为兄刮目相看啊。”
她含笑道:“小妹自然听从哥哥安排,小妹的婚事看来大哥还要多多费心呢。”
徐辉祖面色顿时铁青,他何时被人如此讥讽过。
徐增寿却面露担忧走过来握着她的手,蹙紧眉头低声嘱咐道:“你这次入宫,家里的人虽然心下都清楚皇上是何深意,但是妙锦,你一定要牢牢记住,宫里不比家里,处处要小心谨慎,尤其是服侍皇上,更是丝毫马虎不得。”
“是啊,小妹,虽然宫里什么都好,但是毕竟不如家里自在,我瞧着平日里粹雪服侍得还算尽心尽力,这次入宫我便叫她同你一起去,有个熟悉的人伺候,我们也免了不少的担心啊。”芸筝也过来说道。
徐妙锦心下温暖感动道:“多谢二哥二嫂,你们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
“小妹,此番入宫,还要麻烦你替我给皇上请安问好,别忘了,你代表的可是我们整个魏国公府,千万别出了什么纰漏差错,若是被人抓住一丝把柄,可就麻烦了。”徐辉祖邪佞一笑道。
徐妙锦面不改色,目光敏锐犀利道:“多谢大哥提点,小妹必定谨记大哥的话,一定会一百二十分的仔细,哦对了,前些时日皇上还对我提及大哥,称赞大哥智勇双全,是我国之栋梁,丝毫不逊色于父亲。大哥放心,今后小妹一定竭尽所能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绝对不会丢了我们魏国公府的脸面。”
徐辉祖隐忍着心底的怒火,皮笑肉不笑地道:“那就有劳小妹了。”
“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看你们兄妹客套成什么样子了。”说着,香祺笑着跑出来打着圆场:“小妹此番入宫,若是能被册封,那可就是天大的喜事,你这魏国公脸面上也是有光彩的啊。对了,小妹,回头你也替我向皇后娘娘问好,说我过些日子便入宫拜见。”
徐妙锦含笑点头,目光瞥见徐辉祖怒视着香祺,他总是想不通为何香祺如今会三番五次地替徐妙锦说话,更说不清区区一个徐妙锦,怎么会走到今日的地步,他当真是太大意了。
寒暄一阵之后,粹雪搀扶着徐妙锦坐上马车,颠簸的马车一路朝宫中奔去。
“原本想将你留在府中,替我监视着大哥的一举一动,没想到二嫂竟然会把你送来同我一起入宫。”徐妙锦紧锁眉头,思忖着目前的局势担忧道。
“姐姐,你说二爷和二少奶奶会不会也是皇上那边的人啊?”
她摇摇头:“不知道,如今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以不变应万变。其实你此次同我一起入宫,也并非坏事。起码,我身边有个贴心的人,关键时刻你能做很多我无法去做的事。”
“万一北平那边传来消息,我们要怎么联系他们呢?万一师父有了指示可怎么办?”粹雪焦虑说道。
徐妙锦淡淡道:“静观其变,宫里还有一个人,会有法子替我们联系上师父。”
一路上,粹雪都惴惴不安,相反徐妙锦倒是沉着冷静。
如今眼前的情势犹如一团乱麻,她要时刻提防着徐辉祖,要时刻想着如何取得朱允炆全部的信任,还要想着如何能让灵珊不嫁给李景隆,怎么才能护李景隆周全,更要想着先皇周年祭就要到了,三个王子进京后要如何妥善安排,既要不动声色,又要让他们平安归去。
夜半时分,徐妙锦换上一身轻薄如蝉翼的透粉纱裙,如藕般白皙的手臂裸露一段,洁白如璧的纤纤玉指对镜描眉打鬓。
粹雪将她的青丝长发轻挽成发髻,铜镜中的女子妖娆妩媚,目光却清纯如水,朱唇艳丽绯红,面庞娇小粉白,美目流转间透露着些许慵懒之意。
“姐姐,好了。”粹雪俯下身在她耳畔低声道:“酒也准备好了,等一下我会守在门外,若是情况不妙,你一定要叫我。”
“你记住,不管等一会发生什么,你都不可以闯进来,我自有法子应对,万不可以冲动。”徐妙锦连忙制止住。
粹雪犹豫一刻点点头。
“姑娘,刚刚安公公派人来说,皇上的龙撵已经从御书房离开,很快就要到这里了,还请姑娘做好准备。”一个小婢女进门恭敬道。
徐妙锦心头的弦突然紧绷,面色稍有惊慌,不过一闪即逝。她淡淡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姐姐。”粹雪紧握着她的手,目光里透露着许多担忧之色。
她含笑望着她柔声道:“放心,我有分寸。”
朱允炆来时,粹雪正率领众人在院子里跪地等候。
“奴才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十几个奴才跪地行礼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起来吧。”朱允炆目光略微一扫,并非见徐妙锦出门接驾,心中略有不满,可是转念一想她不是那种不懂得礼节的人,难不成是身子不爽?不免得担忧更多。
阔步朝紧闭的房门处走去,屋里的烛光昏暗氤氲,极是氤氲,推开门,一股醉人心脾的香气迎面而来,似是花香,又似是熏香,虽然浓郁却丝毫没有刺鼻之感。
他心神一动,不禁紧闭双目深吸一口气,脑海中尽是香气萦绕。
突然从天而降一袭轻纱罩在脸上,如月光洁白的柔纱从他的面颊上滑落至地,他整个人都跟着酥软起来。
睁开眼,只见面前的女子身着一袭紧身嫣红长裙,缦纱裙摆在地摇曳散开,裙外罩着一件透粉色长衫,如藕手臂灵动如蛇,在昏黄灯光下翩翩起舞,贴身的衣裙紧围着一对若隐若现的春光,无限风光引人遐想。
精致的面容,姣好的身段,还有那勾人心魄的深邃双眸,娇艳欲滴的饱满红唇,无一不叫朱允炆看傻了眼。他虽然贵为一国之君,可又何曾见过这般香艳绝美的舞姿,更不曾见过这等超凡脱俗的人间尤物。
他痴痴地走上前,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要握住她的轻纱外衫。她却一个闪身灵巧的躲开了,可是立马又转身至他的身后,不知何时她的手中已经握着一只酒杯,含笑递到他的面前,朱允炆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正欲伸手去揽她的腰肢,她却一脸娇嗔的模样将他推开。
转瞬又拿起酒壶,将他手中的空杯斟满,自己也端起另一只酒杯,光滑白皙的手臂环过他的手臂,两人亲昵地共饮交杯之酒。
此时的朱允炆,满脑子都是她的身影,如此情景之下,他如何不动情。
既是环境所致,又是药力所致,朱允炆双目已经通红,身子因喘着粗气而起伏不定,他上下打量一番徐妙锦,迫不及待地弯腰将她横抱起来朝软榻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