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伟紧紧地、紧紧地抱着我,我好累好乏,简峰的这部诗集唤起了我对他无限的思念。我不知道最后的情感停留在哪个地方。随它去吧,谁都没有先知先明,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样的命运等着我呢!先把志伟的病养好,这才是我当前义不容辞的责任。
回到家中,志伟紧紧地搂在怀中,久久地注视着我不开口。过了很久我打破了寂寞。
“志伟,你在想什么?”
“简峰在法国留学?”
“是,我没有告诉你吗?”
“我们从来没有提到过他。”
“那你为什么不问?”
“为什么要问呢?你既然来到我身边,这就证明我在你心中占有最重要的位子。不过,今天就不同了,他的诗集在声声地呼唤着你。”
“你失落啦?”
“是。毕竟他比我各个方面都强。”
“那你放弃我吗?”我用挑战的目光看着他,“你要是有信心把我留在你的身旁,那么,你就要勇敢地抓住我,别放弃我。”
“我当然不会放弃你。”志伟搂紧了我,我吃吃地笑。
“笑什么?”
“笑你自找烦恼呗!”
“我怎么会自找烦恼?”
“你真笨,还是装笨?”
“不明白。”
“你简直都笨透了,这里的乡亲们都知道咱俩是两口子,你说,你还烦恼什么?”
“可是,你们家的人不知道。”
“我整天给你在一起,你说,我不属于你还属于谁?你可真够笨的。”我用手点了一下志伟的脑门,志伟恍然大悟地开心笑了。
五十一
清明节的这一天,我起床后告诉志伟,自己想出去走走。志伟叮嘱我不要去有灌木丛的地方,以防被蛇咬,我答应了一声提着小提琴曲走出了房门。
我先到村里的小卖部买了一瓶酒,然后,心情沉重地来到山坡上。采了一大簇鲜花,解下扎在头发上的丝带把鲜花捆在一起,然后从随身带的小包里拿出爸爸的照片,把爸爸的照片放到花束上,含泪跪在爸爸的照片旁,久久地凝视着照片上英俊的爸爸。
爸爸的眼睛极其明亮,他的眼睛里总是含着一汪水,小时候我不懂,所以很是好奇地问他,为什么眼睛里有水?是不是又哭啦。每到这个时候,爸爸就会抱起我动情地亲我的小脸蛋,并且说是想我想的。听了爸爸的话我会非常满足。从我记事的时候起就懂得和爸爸出去要保密,不能告诉我那个当时还不知道是自己养父的父亲。爸爸跟我在一起的时候特别地爱笑,他笑的是那么的开心,往往感染着我也跟他一起莫名其妙地大笑。他成了我的影子,我要是几天看不到他,心里就非常地想他,为了不让养父发现我和他的密切关系,我会给他打一个传呼,告诉他我想见到他。他接到我的传呼后,无论多么晚都会来看我。我从心底里爱他,在他的面前我可以撒娇,耍小脾气,让他来哄我,疼我。
简峰说我和他的关系不太正常,我的举止超过了晚辈对长辈的尊重。每到这时我就气简峰,我说我喜欢他,因为他疼我,关心我。简峰会气得撇撇嘴,说我心理变态。
望着爸爸的照片我百感交集,和我的同龄人相比,我是一个不幸福的人,虽然得到了爸爸的爱,但那是一份没有公开的感情。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叫他小刘叔叔,不知道我每一次这样叫他的时候,他是什么样的感觉,他一定心里非常的痛苦。爸爸忍辱负重地和我们一起生活着,他真是个了不起的人,为了妈妈他能终守一生。
爸爸呀,爸爸,我的生身之父,您为什么过早地结束生命?其实我已经长大,您可以把事实的真相告诉我,我会义无返顾地跟您生活在一起。您爱妈妈爱得太深了,以至于用自己的生命向她表示您对她的忠贞不二。我不知道妈妈有什么好的地方,除了她的人长的漂亮以外,没有什么优点可言。或许她掌握了您的心理?牢牢地把握住了您?或许是您考虑到有了我而不忍心离开她?总之,您的这一生是凄苦的一生,我没有尽到一个女儿应尽的义务,我没有给您送过任何礼物,只知道向您索取,每一年我的生日您都会送给我最喜欢的东西,而我却连您是什么时候的生日都没有问过,在这方面我恐怕遗传了母亲的冷淡。爸爸,请您原谅我这个不孝顺的女儿,您要是上天有灵的话,女儿会在每年清明的这一天给您过生日,为您唱上一首祝您生日快乐的歌。爸爸,您在天上一定很孤独吧?那么您在每天的晚上到女儿的梦中来好吗?跟女儿坐一坐,咱们爷俩聊聊天,让我这个做女儿的也尽一片孝心。
我捧起爸爸的照片,深情地吻着,凄凉的泪水无声地流淌着。过了很久,我把爸爸的照片放回到花束上,给爸爸深深地磕了三个响头,把白酒打开,撒在爸爸的照片四周。我起身给爸爸演奏起《安魂曲》,一曲过后,我已经是泣不成声。我跪在爸爸照片前,用颤抖的手抚摸着,好象爸爸就在我的面前,“爸爸,我的亲爸爸,女儿不孝啊!妈妈虽然经常给我寄包裹来,可是,我依旧在记恨她。如果她能及早地跟您出逃,就不会有您的今天。我们一家人会非常幸福的生活,或许是我们的日子很不富裕,可是我们的精神是富足的。我知道您经常对我说,不要嫉恨别人,要学会宽容,可是我从小就做不到,到了今天我依旧做不到。我不能饶恕母亲在您和我身上犯的错误,或许我可以饶恕任何一个人,但是,绝对不能饶恕她。爸爸,别怪女儿对母亲这么心狠,因为我失去了您,所以,我一生都不会宽容她。原谅我爸爸,我有时在梦中都会跟母亲在吵架,我让她把您还给我,爸爸……”我把爸爸的相片抱在自己的怀里放声大哭。这几年来的痛苦、磨难、打击和委屈,我还能向谁诉说?天底下又有多少人,能够遭遇我这样撕心割肺的重创?我的命真苦,我没干过什么坏事?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地惩罚我?为什么?为什么?我对着长空大声地呼喊。
过了很久,待我平定了情绪正准备站起身时,一双长臂从后面轻轻地把我抱起,志伟身上特有的柠檬味扑鼻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