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舒服啊，仇泽在心里暗暗想，目光不由地飘向那山上几个小白点。那是坟，不知何人的坟，有着怎样的故事。
他和陶渊渊跟在虞老师身后，上了所有建筑中最高的教学楼的二层，那里最里边的一个屋子便是虞老师的办公室。虞老师打开门，将他们领到自己的办公桌旁坐下。桌子上一摞一摞的，看样子都是试卷，占了满满一桌子。
这一路过来仇泽和陶渊渊都没怎么说话，因为虞老师一直在说，从陶渊渊的那个班级讲到了现在带的班级，还有自己的家长里短，看样子她真的好高兴。
“怎么样，这个假期是不是该有什么同学会，别忘了叫我啊。”虞老师笑眯眯坐到自己的位置，问了一个在她看来无关紧要的问题。
“虞老师······”陶渊渊的语气一下子沉重起来，她在心中思量了一会儿，咬咬牙还是把昨天的事情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刘妍死了！”虞老师一下子站了起来，无法相信地看着陶渊渊，如同陶渊渊是在骗她。她的动作太大，将试卷全都带到了下去，落满一地。
陶渊渊也急忙站起来，过去扶住她，一边让她坐回座位一边说：“是真的，老师是真的。”
“怎么会，怎么会，”虞老师的眼里已有泪水在打转，一下子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让人看着揪心，“为什么会这样啊，三年前自杀了一个，怎么现在又自杀一个啊！”
仇泽一惊，忙问：“老师你说三年前就有人自杀了？”
虞老师口中自杀的人肯定不是陈已斯，因为她认为眼前的仇泽就是陈已斯。三年前陈已斯的父母为免节外生枝，没有和任何人透露陈已斯自杀的事情，只说是搬家。
那虞老师口中自杀之人会是谁？
虞老师抹去眼泪，幽幽开口说：“三年前，咱们班的李依，从这栋教学楼的顶层跳了下来。”
“李依，那个优等生！为什么？”陶渊渊也大吃一惊，她才从国外回来不久，回来后又一直在关心陈已斯的事情，所以对李依跳楼自杀的事情一无所知。
李依是那个班级的骄傲，虽然是孤儿，却很有上进心，也很关心班上的其他同学，乐观而坚强地过着每一天，是每个人应该学习的榜样。那样的女孩，怎么会自杀？
虞老师语带悲伤地回答：“那个傻孩子，以为自己中考没有考好，对不起周围关爱她的人，就选择了那条不归路。她哪里没考好，那年她是全校第一啊。”
表面越坚强内心就会越软弱吗？仇泽不经在心里暗问。而这时虞老师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一本泛黄的相册，翻开其中的一页，指着最上面的照片动情地说：“这是刚刚入学的你们，那时候谁能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在我眼里你们都还是孩子，无论脾气如何，犯了怎样的错，都该有机会改正。这都是我的错，没有把你们教好啊。”
说到动情处，虞老师又忍不住痛哭起来，陶渊渊赶忙过去安慰。仇泽拿起照片，在上面找到了意气风发的向天强，还没有染发的赖杰和素面朝天的刘妍，那时的他们完全不是现在的他们，那时的他们也想不到自己会变成现在的他们。
三年又三年的光阴，真的足以改变很多。
他当然也看到了那时的陶渊渊和“自己”，但真正吸引他眼球的，是李依。那名坚强的女孩，正站在陶渊渊的身后，刘妍的一旁，清秀的脸上带着浅笑。虽是浅笑，却又充满自信。
一瞬间仇泽感到照片中的她活了过来，在淡淡的迷离中直直地盯着自己，用那双坚定自信的眼眸。那眼眸的还藏着其他，可是仇泽看不清。
突然不知由何而来的一阵风，“砰”地一声将门狠狠带上，吓了三人一跳。仇泽抬眼，看见门旁的窗户里闪过一道人影。
“什么人！”他跳起来，一个箭步冲过去打开门。那道人影被仇泽的迅速反应惊到，后退几步，一边摇手一边说：“是我是我。”
仇泽看清了这人影，竟是在昨天有一面之缘的李天。他手中提着一个黑色的长方形盒子，不知有什么用处。虞老师也看清了，她擦着眼角，用哽咽的声音问：“李老师你怎么来了？”
“我去音乐教室练了会儿琴。虞老师你怎么哭了，”他转念一想，猜到了七八分，旋即说，“虞老师你别太难过，人死不能复生，你想开些。”
虞老师木然点点头，蹲下身默默地去拾地上的试卷，陶渊渊在一旁帮忙。仇泽问李天：“李老师，我有些问题想请教你，不知道你现在有时间吗？”
“没问题，我们出去说吧。”两人来到走廊，仇泽站到李天身旁，闻到了他身上有淡淡的酒气。
大白天为什么喝酒？仇泽没有把这个疑惑问出来，而是问：“李老师，你是怎么认识赖杰的？”
“这个啊，我们其实是邻居。一年前我来到这里任教，租的房子就在他家旁边，”李天轻描淡写地回答，“那孩子对街坊都不错，出手很大方的。”
他反问仇泽：“就是要问这个吗？”
仇泽轻轻摇头，他的目光投向学校前的一大片空地，上面不知种着什么植物，在这严寒的冬天里依旧翠绿着。从他们这个角度正好能将这一片绿色尽收眼底。在这接连有学生自杀，仿佛受到周围坟山诅咒的学校前，竟会有那么一抹不畏寒冬的绿色，确实让人颇感意外。
“李老师，你知道莎拉·布莱曼的《Deliverme》吗，这首歌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寓意？”仇泽问出了自己真正想问的，他觉得李天身为音乐老师，会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音乐含义。
“《Deliverme》么，我不知道你说的这首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但我知道另外一首同名曲子，很有意思，”李天的脸上浮现出古怪的笑容，“《Deliverme》——《忏魂曲》。”
仇泽心头一跳，有一种抓住关键的感觉涌了上来，他急忙追问：“《忏魂曲》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