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上次冷峻闹出来的“玉清宫夜袭”事件,别的家族虽有些微词,但毕竟没有宣之于口。可玉清宫里唯一的前冷氏成员冷镌——现在的金石道长却对冷峻这个负责会务的本家侄儿失望之极。生性耿直的老道士本着对家族负责的态度,在心里直接就给了冷峻“不堪大用”的考语。在嫡系子孙“后继无人”的情况下,开始明确支持自己的亲侄子,也是“山字辈”中年龄最大的冷岩。而这个比冷无锋只小7岁的冷岩,本来一直是冷无锋最得力和最信任的助手,也是冷无锋目前最为头疼的问题人物。
对这三个巨大的威胁,冷无锋还是颇为了解的。冷峰年轻气盛,敢拼敢打,是个心狠手辣,意志坚忍的人。不过在冷无锋看来,这个侄子似乎只适合黑道的打打杀杀,完全不具备一个家主应有的气度和智慧。之所以独掌川东和重庆方面的家族事务,一方面是因为冷峰这一支子弟长期盘踞川东,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一代的白道生意再怎么做也无法摆脱唐家的影响,所以从来不是家族内部关心的对象,冷峰只要专心经营他的黑道生意就好了。考虑到唐家极力扶持这样一个自以为是的莽撞人这个举动背后可能用心,冷无锋直接将冷峰排除在候选人之外了。
平心而论,如果冷峻没有现在这么出色,冷无锋倒是真有可能将家主之位传给冷锵或冷岩其中的一个。
可是冷锵军职在身,而且是冷氏一族中唯一的高级干部,冷无锋宁愿他干干净净安安稳稳的在他的办公室里坐着,以保留冷家多年来在政坛上这虽微不足道但聊胜于无的微弱的声音。而且一旦冷锵继任家主,就势必要接手冷家大量的黑道事务。这既非冷锵所长,更会直接导致冷家失去在军政界高层唯一的代言人。无论从冷锵的前途还是家族利益考虑,冷无锋都不认为冷锵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冷岩,是最令冷无锋为难的。这个侄子是旁系子弟中和冷无锋关系最近交情最深的一个。从15岁开始就跟着冷无锋打拼的冷岩,30年来一直是冷无锋最得力的助手。相对于习惯藏在幕后的冷无锋来说,负责具体执行指挥的冷岩能够更加顺畅的和下属进行沟通。由于冷家的势力是在宗族亲缘关系上发展起来的,冷无锋从来没有担心过冷岩会造反,下面的人也绝不会跟着冷岩造反。可现在的情况则有些出乎冷无锋的意料。“玉清宫”事件虽然是冷峻的错,但原因绝非是金石道长所认为的出于冷峻的无能,顶多也就是年轻人行事莽撞而已。不过考虑到金石道长的立场,其中的详情无法透露。
而一旦代表玉清宫意见的金石道长表示支持冷岩,身为家族议事会执事的冷岩就拥有了竞争家主的实力和可能性。而一个有实力、有威望、有后盾、有能力的继任者候选人,却非常清楚自己并非前任心目中最佳人选。这使得冷无锋和冷岩之间的关系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表面上冷岩从未表示过有意竞争家主之位,但在明知金石道长的意见后,没有表态就已经说明冷岩对老道的建议是动了心的,否则以他的性格和他对冷无锋的了解,必然会马上做出反应。
而冷无锋却又无法使用什么手段去削弱冷岩的实力。不要说冷岩一支是家族中最有“忠烈”之名的一房,就是玉清宫那边,也不是冷无锋现在可以轻易招惹的。另外,从形式上来讲,冷岩在家族内部的职司相当于政府机构里面的秘书长之类的,管理的是直属冷无锋的嫡系人马,并没有象其它执事一样独当一面,有自己的班底。这本来是冷岩的劣势,但在某种情况下又是优势。冷岩常年负责居中联络调度,与家族各房执事都有一定交情,与家族下属几乎所有势力都有良好的关系。可以说如果冷岩登高一呼,虽然可能上不能和家主冷云帆或当了20年大执事的冷无锋相比,但在家族内部的号召力和影响力绝对要比冷峻来得大。而另一方面,冷岩因为没有名义上的直属人马,会被人认为是绝对的弱势,既没有什么羽翼好剪除,也没有什么漏洞好找,如果削弱他,只能将他调离家族的权力核心或干脆肉体毁灭。可在这种情况下动他,会使“明眼人”认为冷无锋刻薄寡恩,心胸狭窄,为了儿子上位,连冷岩这种“无权无势”又兢兢业业跟着他30年的子侄都要打压……冷无锋可不想因为这个给家族其它人提供一个发难的理由。
思虑再三,冷云帆和冷无锋都认为不宜破坏家族内部的“安定团结”。川东的势力暂时让给唐门,反正唐门不会在黑道上过多的投入和发展,只要冷峰无法上位,唐门迟早会对他失去兴趣的。冷锵这里尽量摆明车马的交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尽量使冷锵明白,无论是从个人前途还是家族利益上讲,保持冷锵现有的军界地位远比竞争家主要合算的多,更何况还不一定就能得到家主的地位,弄不好冒着放弃仕途和得罪正房和谯邹两家的风险,最后还是为他人作嫁。至于冷岩,冷云帆用了最绝的一招,直接把冷岩调到自己身边听用。名义上是升职了,毕竟是从大执事的副手提升到了家主的副手,几乎可以和冷无锋平起平坐了。但实际上,冷云帆并没有给予冷岩相应的权力,既没有发给执事令牌,也没有什么实际工作可做——冷云帆自己都没事情可作。冷岩每天只能跟在冷云帆身边陪他烹茶下棋,钓鱼养花,令不出一院,足不出大宅,颇有些被软禁的意思,而外人看来,却尽是羡慕的目光。就连冷岩最大的支持者金石道长,在得知冷岩调到冷云帆身边的时候,都专门派人面见冷岩道贺,并带去了“不要辜负家主信任”之类的嘱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