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贵妃娘娘在插花。
两婢走近:“娘娘,人来了。”
“唔。”
月昭上前见礼,贵妃让她平身,然后问她觉得花插得怎么样?
“绚烂静美,让奴婢想起一句,引得秋光入室来。”
贵妃笑笑,似是满意,放下金剪,赛霞赛霓帮她除下丝织手套,赛霜赛雪端来热水净手,一番服侍后在美人榻坐了,把立在一旁的月昭从发梢细细观到脚趾。
“都说你不见老,今日详看,果然。”
“娘娘过奖,奴婢万不敢当。”
“东宫和你的事,本宫都知道了。”
又是这事。
“暂时给不了你封号,所以不满意?”
咦?
月昭深深弯腰:“奴婢不敢!”
“想来你也不是不知进退的人。”贵妃示意赛雪搬个绣墩来给月昭,月昭道谢,贵妃不疾不徐道:“你跟他这么多年,何必计较那些虚名,他心里有你,这还不够?”
月昭紧抿着嘴。
贵妃没听见回答,有些意外,瞅她一眼:“怎么,你不愿意?”
本来心内就够烦的了,来时生生压抑下去,现在她步步紧逼,月昭突然想,反正大事已了,自己干脆借这个机会拼一拼,表明心迹。
“不,我不愿意。”
贵妃诧异极了,连身后四鬟也没掩藏住,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来。
贵妃徐徐道:“别逞一时意气。”
“我的意气早在这深宫内消磨殆尽。不,我头脑清醒。”
“你要明白你在说什么。”
月昭反而平静下来,语气温和:“娘娘,我们谈别的吧。”
贵妃不放过:“东宫看得上你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而且,还让她来当说客。
“是,是我配不上他,所以不敢高攀。”
贵妃娘娘风韵依旧的桃花眼微微眯了起来,语气转冷:“今日才知,原来你如此桀骜不驯。”
“娘娘一直以为我是柔和的吗?”
不,她从来不是驯服的宠物。
说这些话的时候,月昭的眼一直直视着贵妃,那双瞳仁内坦坦荡荡,毫无遮掩。
这是她的内心话。
局面有些冷涩,令人很不自在。许久,月昭再度说话,打开僵局。
“娘娘,相信奴婢,也许热过这段年纪,以后殿下恐怕会忘记万贞儿是什么人,甚至为曾经产生过的的这种想法感到荒谬。套句酸溜溜的古话,妾年三十余,何以擅恩宠?”
算她有些自知之明。
贵妃不由回想起昨日太子来,跟她说的那番话。
……“母妃,您问我为什么喜欢她,儿子告诉您,她是这世上唯一不贪图我什么、不故意讨好我的人——这一点,恐怕母妃您,也不一定完全做得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喜欢她,总有讲不完的话,其他人,再好看,我也不会有什么脸红心跳,奇怪,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的儿子,也是痴儿。
……为了儿子,贵妃道:“你知道不知道,生理跟心理早熟而有成就的青年男子,多喜欢比他年纪大的女子。”这已经是示软了,“就算你对太子不是那样的感情,但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以后一定会改变想法的。”
“是,也许,”月昭和软地道,“但太子殿下又何必那样委屈呢?”
贵妃及四鬟齐愕。
这个女子,的确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