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渐跪了下来,不无哀意:“皇上,您这样做是要生灵涂炭的呀。”
刘骆晓得她的意思,这么做突厥怎会善罢甘休,但是他相信那个女人会保他,这是她亏欠他的!何况没有默棘拉,突厥就是一盘散沙。
“皇上就不能饶他一命么?他可是……”
“住口。”刘骆喝止了青渐,又看看殿内剩下的宫人们,低云,“朕自有安排。”
我还可以信你么?青渐的眼里满是询问。
“仲夏会办妥这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听他如是说,她心里稍稍安定,估计他是不会下杀手了,因谢云:“妾替天下苍生谢主隆恩。”
天牢。
不料刘骆会来,默棘拉兀自笑了笑:“是来看我笑话的么?”
刘骆挥手屏退众人,走近前:“你知道你输在哪么?命!如果当初她抱走的是我,而不是你,今日的结果便是相反的。”
默棘拉狂笑一番:“你真可怜。赢了又如何。人生不过大梦一场,你痴迷其中,到头还不是两手空空?”
怒色瞬起,刘骆狠道:“别以为朕不敢杀你!”
“为了她,你绝对做不到。”默棘拉看着他扭曲的表情,心内说不出的痛快淋漓,“你以为就你会用借刀杀人、栽赃嫁祸的招数?”眼中飘过诡异的笑,将袖中的匕首对准自己的心脏扎了下去。
“你!!”刘骆面怍,心口一阵剧痛——难道这是同胞手足才会有的感应?
默棘拉不顾鲜血涌出,再度用力把匕首全数没入胸口,咬牙恨道:“她会记恨你一辈子,史书亦会留下你残忍的一笔,这一命换的,值得。”
“快来人!”刘骆醒悟过来大呼,“传太医,朕要他活!”
“你说什么?”青渐猛听到兰儿的回报,手中的茶杯一个没拿稳摔在地上,茶水四溅。
“主子小心。”楠儿忙蹲身查看,好在没事,便斥兰心,“你慢些说别吓着主子。”
兰心有些后悔嘴快,将默棘拉受伤之事说出来,因此自圆缓道:“奴婢也是听别的宫人说的,兴许消息不准,奴婢再去打听打听。”
“慢着,他现在在哪里。”
“听说在皇上寝宫,太医都在急着救治。”
青渐想了想道:“楠儿,我先过去,你快些收拾我的药箱送来。”
福临宫。
胡中正冲刘骆摇头叹息,刘骆顿时心凉了半截。本来只是打算将他安置在宫外软禁,再寻个死囚替了。不想他拼上性命要抹黑他,可气的是当时只有他二人在,无人可以证明他的清白。走到床前看了看闭目而逝的默棘拉,神情安详,甚至带着莫名的笑意。他默然心道:你赢了。
青渐自外面快步而入,上前请安:“皇上,妾听说可汗受了重伤,特来……”话到一半察觉周遭气氛不对,一步上前,只见默棘拉面色白纸一般,伸手去探,气息已无。
这时楠儿气喘吁吁的抱着药箱进来:“主子,药箱来了。”
青渐丢了三魂六魄般的回身去打开药箱,取出金针来就要给默棘拉施针,刘骆再也看不下去,狠命拖过她:“够了,他已经死了。”
“不会的,他还有救。妾曾经救治过一个气息已断的人,皇上不信可以问楠儿。”她语带哭腔。
胡中正低低禀云:“娘娘,可汗是因为伤及心脉失血过多,已经回天乏术。”
青渐听到这句,才肯慢慢接受事实,颓然的跪在床前泪下。
“这一把就是他生前用来自尽的匕首。”仲夏将那把镶嵌宝石的匕首轻轻搁在青渐身后的桌上。
眼神缓缓挪过去,她不敢相信,他会这么决绝的赴死。他说过他儿时经历的磨难,那么苦痛都忍下来,怎会?怎会!是他逼死他的。只有这个可能。抬眼望向刘骆,她的恨意从未那么深过。
陡然间被赐婚的一对新人先后身故,街头巷尾传得绘声绘色,有说殉情的,有说默棘拉是畏罪自杀的,连宫内亦有好多谣传版本。最后刘骆只得下令让新人按期举行冥婚,再将骨灰送回突厥,对外宣告公主病逝,驸马不忍偷生自缢而亡,另行追封。
“娘娘,跪了一晚,吃点东西吧。”楠儿劝道。
青渐扶棺木然,明日就要火葬,然后还会举行滑稽可笑的冥婚。他是不愿意的吧。她当真是天煞孤星,害死了一个又一个。该死的是她,若不是她自作聪明,他也不会客死异乡。
身后有脚步声,是刘骆。她听出来,动也未动。
“他不是朕杀的。”
青渐干脆闭目念经,全然当他不存在。
刘骆怒了,上去拉起她:“跪什么跪?他是你什么人,值得你为他戴孝守灵?”这一刻他倒真恨不得躺在棺木里的是自己。
冷然。青渐目光掸了他一眼,撇开他,再度跪下沉心念佛。
“好,你要跪是吧,朕陪你一起跪。”他赌气道。
不看他,她冷声道:“他不会原谅你的,就算你跪到死也没用。”
“说到底你就是信他,那你当时怎么不和他私奔?”眼里的怒火炽烈燃烧,刘骆指着棺木喝问,“他做什么都是对的,而朕呢,你何时眼里有过朕?”
何时?在你没有把自己当成高高在上的帝王;在你还顾念血缘亲情;在你还没有染上那么多人鲜血的时候。青渐默默的在心里回答。只是他永远也听不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