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的主意?刘骆听完柳玉所言,不无惊讶的看着他。他如何知道那许多?
“皇上,唯此是上上之策。”
“朕要考虑考虑,你且退下。”
柳玉轻笑,帝王便是帝王,既不舍得美人,也不会轻易拱手江山。江山不仅仅是帝王的霸业,更是帝王的尊严与性命。缓缓退出御书房,他快步走到素日张震巡卫的必经之路。若是突厥再次侵进,朝廷又不加派兵马粮草,到时军心涣散,京都只怕亦不保,是战是和必须快下决断。以他对刘骆的了解,如无此人推波助澜,恐怕难以成事。
“柳大人。”果然张震如期而至,见着他恭敬一揖。
“张侍卫。”柳玉拱手笑道,“在下有一事相求,不知可也?”
芙清苑内草木泛黄,点点秋意。
青渐跟楠儿正在修剪花圃里的蔷薇,张震一脚跨进月门半跪道:“张震拜见玉嫔娘娘。”
瞧出他行色匆忙,青渐知是急事,忙丢下花剪上前询问:“不必拘礼,出了何事?”
“娘娘,此事干系江山社稷,求娘娘定要答应。”隧将突厥之事并柳玉的主意说出。原来柳玉主张谈和,而青渐是他推荐派去议和的最佳人选。
一直以来她安于后宫静养,于外间事务一概不理,就是怕招惹是非,没料陡然听到外间的消息便是这样棘手,又与自己丝丝相连。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锁眉思量:这次能连连击败张进山,当是默棘拉亲自领兵,如果刘骆同意和谈,相信说服他并非难事,于黎民百姓是福,可是刘骆会首肯此事么?张震来求自己,想必刘骆懵然不知,若知还不晓得又生出怎样的事端。
“娘娘若不肯,张震便长跪不起。”
青渐苦笑道:“这不像是你的主意。”
“娘娘明鉴,是柳大人恳请属下来求娘娘的。”
“柳大人?”
“今科状元,柳玉。”
“是他。”青渐了然。当日在宴上此人已露锋芒,看来除了才略,他还懂得攻心。罢了,想抽身事外也是自欺欺人,哪里逃得过良心二字。思定,云:“本宫知道了,稍后会去向皇上请命。记住,今日你来见我之事莫要与人提及,勿忘。”
张震退下之后,楠儿担忧的看着青渐:“娘娘,这才安生几日,难道又要去搅这趟浑水?”
安生?那是留给死人吧,只要活着,又有哪一日能安呢。笑笑重新拿起花剪,细细的将那些枯枝剪除——这样莳花弄草的闲情,日后未必有,且偷得一时算一时。
傍晚,福临宫上空霞云流彩。
“妾身给皇上请安。”青渐迈着碎步上前,一面细察刘骆的神情,一面想着如何引起话题,“皇上似乎有心事?”
“你难得过来,陪朕下一局如何?”
“妾遵旨。”
刘骆在棋艺上可谓是个中高手,轻易不输,也就青渐能与之下和,此刻心不在焉,未走数步已露颓势,且频频出错。
“皇上?”青渐按住他要落子的手,眼里一丝关切。
刘骆抬头见着她的表情,略感欣慰,仍然满心阴霾,手中棋子落回棋盒,道:“时至今日你对朕还有这份情意,朕也该知足了。”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去让她涉险,未曾让她过过舒心惬意的日子,至少也要保她万全——事实上他又如何能保全她?早在当初皇祖母便预言了,悔有何用。何况他放她去了,只怕再也见不到她。一个刘骥都有可能说动她,何况是那人。陡然间冒出既生瑜何生亮的心思,将生母恨上几分。和谈要失去她,战败亦要失去她,然,就他的骄傲,他宁可背水一战。倘若真的输了,他才会放手。比起死亡,他更怕失去。幼年时失去母亲,少年时失去父亲,后来又几度失去心爱之人。在别人看来皇亲贵胄、九五之尊的荣耀于他来得太容易,而普通人享受的天伦之乐、爱恋之情于他又是何其难。没有人会对他真心,从前以为还有她,现在连她也失去。
“若是朕不能保住江山,你可愿意和朕亡命天涯?”
看他出神半日,不想竟说出这一句,青渐心头一酸,他终究决定一战。
“皇上何出此言,莫非……”他既然不说,她也只有装成不知。
“回答朕。”他语气很轻,却含着莫名的执拗,迫使她不得不回答。
想了想,青渐道:“皇上没有了妾,还是皇上;皇上没有了江山,就什么也不是了。妾不忍心看一人受苦,若真有那日,自然相随左右。”
原来如此。虽不是爱,义也足矣。我以江山换你,无悔!刘骆笑出声来,笑里的沧桑令人叹息。
终于还是没能说出来。回到芙清苑的时候青渐忍不住自责,那样的情形下实在张不开口,就算是说了他也不会同意。可是再等下去,刘骆就会调兵离京,杀戮难免,危机四伏,更重要的是没有回头的路。不行,她要阻止这一切,赶在刘骆的大军出发前。拿定主意,青渐提笔写好书信,一行唤进小元子道:“把你的腰牌给我。”
小元子十分纳闷,心道主子吩咐了便照做就是。
“这里有封书信,记得明晨皇上早朝前亲自交给他。不可早了,更不能晚了。”
小元子有些惶恐的接过信,犹豫的问:“主子好似是要做什么大事,奴才愚笨,不知可否帮到主子。”
“有这个就够了。”青渐笑将腰牌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