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起一见那图纹即刻叫道:“这是拜月教的徽帜。”
“你认识波斯文?”青渐心内一亮。
“小人酷爱涉猎奇书异志,曾学过些许。”
“那太好了。”张震将那些描绘花纹的图样取出递与他,“快帮我们解读解读。”
袁起皱眉一一看过,言:“这些都是零散的字符,并无切确含义。”
青渐道:“不如审问那个劫狱之人。”
“那人也同上次蒙面人一般服毒了。”张震有些泄气。
“没想到田知州和这些人竟有关联。那田知州呢?他有没有招了什么?”
“他倒说并不认识这些人。”
“这个小人也能作证。”袁起回忆道,“小人见到那些劫狱之人来时是蒙面的,田知州当时很是惧怕。那些人问他可有投奔去处,他才说了自己有亲眷在边界。后来那些人便将他带走。”
那么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青渐越想越头疼。
几人面面相觑,沉思锁眉。半晌,袁起慢慢分析:“假设田知州逃逸,那么受益的除了他还有谁?”
“自然是与他暗中勾结层层盘剥的那些官员。”张震脱口而出。
“除此外,在这件事上娘娘绝对逃不了干系,若回朝必定要受罚,恐怕这也是那些人的计划之一。”
看来,他们刺杀未成,想要借刀杀人。青渐不由一寒,道:“张震,你速速上书皇上,将此地发生的巨细呈报。以本宫推断,这幕后主使只怕不是我们能动的了的。”
“主子难道已经猜到是谁?”
“尚不确定,但也不外乎那几人。最好还是由皇上来追查下去比较妥当。”
过了数日,楠儿的病情好转,筑造堤坝的巡视亦圆满完成,青渐命人缚了田知州,折返回京。
刘骆闻青渐归,亲登城台相迎,当即诰赏。
“妾幸不辱命,此番巡视才知民间疾苦之深,朝廷弊病之久。”
“你刚回来,就不要操心这些事了,朕听说你一路惊险波折,真是好不担忧。”刘骆笑挽着她的手,“可是瘦了呢,一会多吃点补回来才行。”
青渐勉笑:“妾不是平安回来了么。”
刘骆扶她坐下,在她面前的碗里夹了好些菜,不无心疼的意思:“朕再不会让你涉险了。”
是么?阿骆,你难道不知这宫里就是最危险的地方吗?他们想要我的性命,在宫外可以,在宫里也一样。青渐深深望着他,只是说不出这些话来。在刘骆看去只以为是她久别重逢的依恋,更加柔情无限,百般体贴。
夜深。刘骆唤来仲夏和张震细问经过。
“皇上,情形就是这样。”张震说完又补充道,“以臣的推断,管辖湟中一代的……”
“朕知道了。”刘骆忙打断他。他岂能不知田知州是谁的门生?只是若动了尚书令,就等于动了丞相,两家姻亲还是自己亲赐的。真是动一牵百,万缕千丝难分清啊。
仲夏见刘骆状似不愿提及田知州之事,转而道:“关于蒙面杀手的事,属下已经查到‘拜月教’的踪迹,请主子示下。”
“那就交你去办。”
“遵旨。”
夜色深沉,青渐的房内依旧亮着灯。
“在等朕?”刘骆笑着走近,将她手里的书拿过,看是《战国策》,不觉敛了笑,搁在桌上。
“妾这次出行深感惶恐。”青渐忧心上眉,还未说出正题,已被刘骆拉到怀里。
“在朕的后宫只要做好妻子的本分,前朝的事,还不需你操心。”
“妾不是想干政,只是皇上你不知道……”
“好了,朕知道,朕已经下令查处,包括那些行刺你的人也让仲夏去办了。你何时变得如此絮絮叨叨?做好你自己的本分就够了。”
看他不悦甚深,青渐只好收回想说的话,默默注视着他。心里不觉又想起默棘拉,如果是他绝对会听她说完,亦会听取她的看法和建议。想想刘骆曾经对番邦多嗤之以鼻,但在那里可以自由的言论,甚至女子能参与政事,何等畅快,——今生怕再无这样的机会。
刘骆抱着怀里的人,突然有种陌生的感觉。她还是她么?曾经的她懂他、识大体、会在意他的感受。只要她动动脑子想一下就会明白自己身在这个位置的苦衷——很多事不是不想做,而是不能做;不是不明白,而是只能装糊涂。
青渐微微一叹,自他怀里轻轻挣脱,一礼深深,态度谦恭而疏离:“妾谨遵皇命。”
眉皱,他背手身后道:“非要如此?”
“妾不知道如何相待才能让皇上满意。”她眼中隐隐泪花。
“你还在恨朕、怪朕?或者根本就不情愿在朕身边?”他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也最怕知道答案的问题,瞬时就后悔。不用回答,她眼神已经告诉了他。
痛。好痛!慢慢后退,一步步退到门口:“朕的头好痛,先回宫了。你,歇着吧。”最后他还是选择了逃离。失魂落魄的走出朝露宫,他扶着墙根蹲了下来,泪涌出眼眶。他错了么?是。她该恨、该怨。可是谁来体谅他,了解他的苦和难。难道真如世人说的相爱容易相守难、恩爱夫妻总不长?
“皇上。皇上?”
刘骆抬首,有些迟疑,她追出来了?仔细辨认,发觉是陆玉婵,失落的笑了笑。
陆玉婵将他扶起关切问道:“妾身见皇上出来脚步不稳,所以跟上来看看,皇上没事吧,要不要传太医?”
摇摇头,刘骆低语:“陪朕回宫。”他害怕一个人面对漆黑空荡的宫殿。
注:此处湟中为西宁古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