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朝露宫,楠儿喜笑颜开的端了冰碗呈上:“皇上特意派人送来,连那位都没有,可见娘娘在皇上心中确是不同。”
青渐望一眼那金边白玉玛瑙碗,里面翠的蜜瓜、红的樱桃、白的雪耳,还浮着冰沙,清凉自是不用说,颜色更是诱人。心里惦着刚刚的事却全无胃口,懒懒道:“拿下去吧。”
楠儿一愣,瞧见她神色不好,以为是中了暑气:“娘娘,要不要请太医来瞧瞧?”
青渐怕她担心,勉强端起碗说:“我没事,这样吧,你送些过去给陆婕妤,别浪费了。”
楠儿只好应着去了。
那边陆玉婵见了,笑说:“你家主子客气,这是皇上的心意,白让本宫沾光了。”
待楠儿退去,翠环愤愤言:“娘娘也太抬举她了,这样炫耀得宠,也不看看谁才是一宫之主。”
“多嘴。”陆玉婵轻斥,一面问,“咱们有多久没去婉嫔娘娘那请安了?”
翠环想了想,道:“好像有半个来月了,自从皇上回来她便病着谢客。”
“半个来月也该好了。去备些上好的枫斗,挨晚太阳落山的时候好去瞧瞧。”
“那会不是皇上每日过来的时辰么?娘娘难道不想见皇上?”
陆玉婵笑得极轻:“当然想见,那也得他想见本宫才行。”心哀:每每走过场似的到自己这里,连茶都喝的不定心,来了,直若不来。
翠环会意:“娘娘是想……”
“知道就好,你呀,脑子不笨,就是嘴太快些。还不去准备?”
翠环吐了吐舌头,退下不提。
傍晚,刘骆至,照例先往陆玉婵那里去。闻听宫女言她不在宫中,前往钟琳宫探望婉嫔,不禁诧异。转去青渐那边,进门见她手中忙活着打络子,满心柔软,上前笑曰:“朕的话你终于往心里去了。”
青渐放下活计,起身行礼,又招呼楠儿奉茶。
刘骆坐下看她编了一半的络子,却是蜜色并芙蓉粉夹银丝的桃形结,颜色和样式都不配自己的玉,有些纳闷,因问:“这不是替朕打的?”
“皇上的那根络子早早的就打好了。”
取来看,是一条如意团龙结,云紫衬着赤色金边的团龙甚是气派,又加了几颗玉珠编在其中,比之前打的两根都要精巧繁复数倍。
青渐一壁蹲身将新结替他系上,一壁说:“等妾打完婉嫔娘娘的,再多打几根,皇上喜欢哪个可以随时换着戴。”
刘骆嗔道:“说的倒好似朕花心的很,哪有那么些功夫计较身上的穿戴,横竖不过怕你闲的闷,找些事给你做罢了。若嫌累,你便不做也使得。”这边端起楠儿送上的茶,触手一愣,竟是凉的。揭开一看,里面新绿的兰芽尖汪在盏心,煞是怡人。轻啜了一口,甘甜透心凉。
青渐抿唇笑说:“皇上特意赐了妾冰碗,妾也投桃报李。这是滚水沏后放在冰盆里激过的,加了少许冰糖。”
放下茶盏,刘骆叹:“这回又是什么事?”
“皇上怎如此问,难道妾对自己夫君好便是有事相求?”青渐故意气扭过身去,“倘若真的有求,也只是求一件——君心,而已。”
刘骆笑去拉她袖子,软语告饶道:“是朕不好,错怪了你,你就别气了。”
转头扑哧一笑,青渐云:“才不气呢,我还不了解你啊。”
觉出她称呼上的细微改变,刘骆欢喜的不行,拉她入怀吻在额头,呢喃:“这样才乖,不要总是拒我于千里之外。”
“还说呢,都是你自个整日‘朕’啊‘朕’的,妾哪敢越矩?”说着当下作出两眼泪汪汪的委屈状。
“好了好了,都是我错,行了吧。”刘骆指头点在她脑袋上,又爱又恨的口吻,“真是把你宠坏了。”
二人你侬我侬的说了半日,又扯到婉嫔,刘骆问:“你好好的给她打络子做什么?”
“听说她总是三灾六病的,妾想着讨个好彩头,所以打了个寿桃结送她,寓意‘逃(桃)过一劫’。”青渐边说边拿眼觑他的表情变化。
果然刘骆似有所悟的点点头,又深看她一眼,道:“既然你有心,她定能逃过此劫。”
“谢皇上金口。”青渐盈盈一拜。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他倒是明白自己这番苦心了。
钟琳宫。婉嫔靠在美人榻上,一副病容愁况,见着陆玉婵进来,只是慵懒的略动了动身子,声微言轻:“妹妹来了。”
“妾身因怕搅扰娘娘静养,故此久不敢来。”见过礼近前坐下,细看蹙眉道,“如何还是这般,可是药不对症?”
“前后倒换了几位太医,哪里会瞧病,都是唬弄人的说些玄乎道理。左右是本宫无福,不似你——”顿了顿道,“听说你那里新住进一位是失踪已久的陆才人,不知可好相与?”
陆玉婵见扯到自己身上,笑而带过:“都是自家姐妹,倒没什么。娘娘也该多出来走动走动,身子定会一日好过一日。后宫大小事务,还都指着娘娘您发落呢。”
婉嫔笑曰:“本宫是不中用的,还都靠着妹妹们帮衬才行。”
“娘娘是过谦了。”陆玉婵以眼掸了一下婉嫔身边的几位宫女,婉嫔会意命众人退下。
陆玉婵见无人才低道:“听说今儿提起立后之事了。”
婉嫔面上闪过一丝希冀,然瞬间消失,依旧懒懒的态度:“这些浮名要它做甚,本宫已是这样,哪里争的动。”
“可是如今娘娘在后宫的位份最高,论理——”
“论理是论理,君王的喜好才是最重要的!”婉嫔冷语,面色肃然,“难道你忘了皇后和丽妃的事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