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渐急道:“现下情况危急不容再缓,且让我施针,稍后再解释。”
犹豫片刻,默棘拉终于放开她的手。青渐不再多思,专心于手上的银针。
待她施完针,他不放心的问:“我母后究竟是什么病?”
“胃漏。病症类似心绞痛,服药镇痛后表面是缓解了,实际上病源未除。那天娘娘召见时我就怀疑她有此症,当时没有发作也不便贸然说出。今日看症状已是极重,若然那碗汤药下去,怕是有碍性命。”
“胃病如何会心痛?”
青渐摇头笑道:“所以说隔行如隔山。人的五脏六腑是息息相关的,牵一动万,虽病不痛,虽痛非源。娘娘心思忧虑伤及肝木,木虚土旺积累成病灶,而胃土不服自然木不成荫,最终导致心火内攻,气血行之不畅,稍有外感则发。”
“这么深奥我可不懂,不过你这几针下去可就好了?”
“没那么简单,娘娘是经年的旧病,又错医了那么多年,想要彻底根治还需要配一些药剂。”
“那你开好方子我让他们配去。”
青渐又笑:“这会你又信我了?”
面上讪讪,默棘拉道:“我不知道你还懂医术。”
青渐收拾好银针道:“走吧。”
“去哪?”
“找药材。”
“宫里没有么?”
“七叶七花草,听说过么?幸好这宫外面就有一处山,估摸着是有的。”
山野,春未荼蘼,芳草初生。青渐背着药篓子俯身四处寻找。
“你看,这是不是?”默棘拉蹲下指着一丛小花问。
她笑瞧了一眼:“你可数仔细,是七叶序状轮生么?”
“啊,六叶。好难找啊。”
“其实不难,这种草只生在山上阴湿的地带。”青渐边说,边指着有些陡峭的山崖边,“那边居然有山泉,多半能找到!”
顺着她指的方向,果然有些绿绿莹莹的植物,默棘拉道:“我来。”
“还是我下去吧,你又不认识。而且采集的时候不能伤着根,否则药效要大打折扣。”
于是几名侍卫抓牢绳索,青渐将绳缚在腰间,顺山崖慢慢攀下去。七叶七花草!好大的一片,她取出药镰小心的刨着。半天取到一株,拿在手间朝默棘拉挥了挥。
默棘拉露出欣慰的笑,正要拉她上来,见得半空旋飞过一只苍鹰,直扑青渐,惊道:“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默棘拉纵身跳下崖去,足点崖壁,一手攀在绳索上,一手弯刀出鞘,替她挡去苍鹰的一击。那鹰被削去些尾羽更心有不甘,再次袭来,攻势凌厉。默棘拉忙将青渐护在身后,与这飞禽斡旋。崖上的侍卫眼瞅可汗处于危机之中,却是束手无策。但听“咻咻”两声,不知何处飞过两支乌翎短箭,恰射中那鹰,直直的坠落下去。默棘拉和青渐从困境中脱险,朝箭飞来处望去,原来崖上立着一人,箭正是从那人臂膀上套着的袖箭筒中发射出来的。
“可汗,您没事吧。”
“将军来的太是时候。”默棘拉不无感激的拍拍梅录果尔肩头,刚刚若不是他及时赶到射中苍鹰,恐怕他和青渐都要伤得不轻。
青渐望着他臂上因为救自己被苍鹰抓伤的一道血痕,心中微动,掏出帕子小心的替他包扎。他回望她,满目庆幸,还好没伤到她。
一时回到宫中,青渐亲自研制药材熬上端至尹后面前。尹后依旧面带怒容,扭头不肯喝药。
“母后这是何苦?”默棘拉劝道。
冷笑出口:“你就不怕她毒害你的娘亲么?”
默棘拉二话不说端过药碗喝了一大口,向尹后道:“我已经喝了,母后难道还不信儿子?”
尹后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没毒也不能保证这药对症。”
“若是青渐不能治好娘娘,甘愿一死谢罪。”
露出哂笑,尹后接过药碗,曰:“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青渐听着尹后的话,感觉背后一阵寒凉。
接连三日过去,尹后按时服药,确实好了许多。
这日喝了药,尹后道:“看来你的医术是比那些太医要好。不过,这不代表我同意可汗娶你。”
青渐垂着睫毛,心里好笑,嘴上恭敬:“娘娘何必杞人忧天,奴婢的确配不上可汗,亦没有这个命。”
“原来你知道。”目光冷的怕人,尹后云,“可是你并没有把哀家的话放在眼里,非要逼哀家做个恶人。”
这是什么意思?因为自己和默棘拉走的近了?她终究还是容不得她吧。青渐想着打算将自己治好她就出宫的念头说出来,却在这时看见尹后眼角划过一丝得意的笑,接着喷出一大口鲜血。
怎么会?她惊异的表情定在面上,慌上前要察看究竟。尹后大力推开她大喊:“快来人那,救我!”
原本在外面侍立的婢女们急跑进来,见到此景都吓了一跳,又是唤太医又是上前照料尹后。
尹后用指着青渐,只说了四个字:“她要害我。”便厥过去了。
早有人通知默棘拉,急急赶到,身后还跟着一众大臣。
青渐呆呆的立在原地,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女人如此工于心计,不惜用自己的安危来设局。
“怎么回事?”默棘拉面色阴到极点。
一个婢女将事情始末禀报,默棘拉转向青渐,眸子深的看不到底。
她要如何替自己辩解,他会相信么?事实是怎样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