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曦香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当然不乏添油加醋的夸大青渐的功夫,这才化解了一场误会。
原来这附近有座墨香山庄,庄主自然就是王曦香的大哥,王曦墨。他是极疼爱这个妹妹,总不准她出门,眼不瞅被她钻空子跑出来,幸好还没惹上大祸。
“这多亏是遇见范公子。”王曦墨不无感激道,又命手下,“范公子这里你们好好给拾掇出来,照样加倍描赔。”转向青渐,热情相邀,“这段时日范公子还是移居寒舍,一来让在下聊表谢意,二来可以让他们重新装潢店面,再则也省得那些肖小回头找公子的麻烦。不知范公子意下如何?”
“如此,恭敬不如从命。”青渐堆笑,心里微微无奈。他说的一点没错,不这样还能怎样?隧放了酒保几日的假,收拾些东西随他们搬进墨香山庄。
这墨香山庄当真是名副其实,门口好大一方石砚,雕镂着如意灵芝仙鹤等吉祥纹样。
王曦墨介绍说:“早年家父是做官的,后被同僚弹劾,一怒辞官。回到家乡盘下田地置办庄园,因写得一手好字,所以特制了这方‘乌凝砚’。倒是咱们作儿女的没传承到他老人家的文才,只会些拳脚功夫,让范公子见笑了。”
一时安排青渐住下,设宴款待不提。
次日晨起,青渐才梳洗了,就有人敲门,开门看是王曦香,不由头大。面上作出笑容可掬:“王姑娘可有事?”
王曦香甜甜笑云:“范大哥,你看昨儿个你那身手好生厉害,不如你教我几招,以后遇到坏人就不怕被欺负了。”
别人不被你欺负就不错了,这丫头。青渐无奈的被她缠着,教了几招,皆是点穴和飞镖的手段。王曦香倒也聪明,学的很快,青渐正要抽身自个清静一下,哪知道她又想出一招,非得拖着她和王曦墨比试。王曦墨算的上是武痴,听得这一提议自是乐意之至。
“刀剑无眼,只恐伤了和气。”青渐怕惹事,托辞推却。
王曦墨亦有几分傲气,心说:你这是笃定能胜我的口气,我倒想看看你小子有几斤几量,言中不无挑衅:“范公子的武学造诣应是能达到收放自如,若这点自信的没有,岂非与那些莽夫无异?”
青渐冷笑不言,欲走,背后一剑递到。不接也不是,接也不是。想想还是躲过一式,扭头道:“既是如此,只此一次,无论输赢,希望王兄不要挂怀。”
旁边王曦香笑将自己的佩剑抛给她:“范公子可别让着他。”
剑花点点,叮当不绝。这一交上手,青渐方觉对方确实不可小觑。所使招数非一般名家剑术,但别有工巧,比如这一招看似“燕子穿云”,应是轻灵向上的一挑,到王曦墨那里便成了虚招,更是化用了“回风溯雪”,疾猛刚烈,衔接的恰到好处,让人应接不暇。本想在数十招内取胜,到底战了近百回合,还是青渐假意卖了一个破绽才勉强胜出,彼时微汗。
“痛快!痛快!”大约是许久未有如此匹敌的对手,王曦墨大呼过瘾,一面笑拱手,“范公子好剑法,在下佩服。”又呼下人取酒来与她痛饮一番,大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
住了几日之后,青渐便要辞去。一则是准备重开酒坊生意,二则也是每日被那小丫头闹腾难得清静。听说她要走,王曦香哪里肯,想出百十个理由来拦。王曦墨也斥她胡闹,着人送青渐回酒坊,依旧营生。
这日将要打烊,王曦香却来到店中,一袋银子拍在桌上道:“给我上酒。”
酒保没见过这样的,拿眼色看掌柜。青渐微叹,吩咐他下去,自己挑了坛花雕,亲替她斟上。
王曦香二话不说,豪饮尽了,青渐便再倒。如此喝了有半坛,人也醉去大半。
青渐坐下缓缓劝云:“酒也喝了,你要是有什么不痛快的就说出来,大哭一场也行。”
抬起朦胧醉眼,王曦香幽怨不已:“你为什么要搬出来?”
就为这?青渐哑然,道:“那又不是我家,况且我还有酒坊的生意要打理,比不得大小姐你天生好命衣食无忧啊。”
“那也可以是你家!酒坊的生意只要雇个人就行,何况我墨香山庄多少产业,你想做什么不成?”
青渐听得糊涂,呐呐的说:“你是醉的厉害,我去雇车送你回家。”言毕站起身来。
王曦香拖住她的手,几欲掉泪:“你就这么装傻充愣,有意思么?你就这么不懂我的心么?你知不知道我,我喜欢你啊。”
不,是,吧!?青渐脑子一轰,这下可是揽了个烫手山芋。迅速的整理思绪,想想该如何说才不伤害她。
“我不是什么好人。”
“我不管!我就认定你了。”
“我成过亲。”
微愣,王曦香吃吃笑起来:“你骗我。就算是真的,我也认了。”神色黯了几许,内里多半是有些伤心。
“我——”青渐咬咬牙,道,“我是女人。”
不知是醉了反应迟钝,还是被震惊了,半天王曦香才从凳子上弹起来,盯着青渐的脸左瞅右瞅:“你说你是——”手伸到她的面上去,犹豫片刻,又缩回去。
青渐为绝她念想,自己揭下易容的人皮面具,一张女子秀丽的面庞尽现眼前。
一阵傻笑,王曦香倒退着走向门口:“原来是我有眼无珠,哈哈哈……”身影跌跌撞撞,消失在清冷的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