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好,鱼米之乡。有好米就能酿成好酒。起初也是漫无目的,整晚整晚的失眠,不知何去何从,甚至想找间庵堂就此青灯古佛。这样寂寥的长夜,陪伴她的竟然是酒。然后她打定主意要开一家酒坊,不至于太热闹,也不至于太冷清。可以看到形形色色的人,旁观他们的喜怒哀乐。
来喝酒的不是开心就是苦郁,开心的,三朋五友边喝边说笑猜拳;苦郁的,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默默的一杯接一杯,甚或是抱着坛子滥饮。而像今天这位,满脸带着兴奋和新鲜感,又是单独一人的倒是个奇葩。
青渐笑唤过酒保去招呼,自个坐在柜台后悠闲的看着:衣着考究,皮肤白皙,身量瘦小,耳上还有耳洞——居然是和自己一样女扮男装的,只是易容术太拙劣,该掩饰的地方全没掩饰住。也不知是哪家偷溜出来玩的大家千金,呵,还带了把防身的宝剑装大侠?有意思。这样的打扮,稍有点江湖阅历的人都能看出是个女的。遇上居心叵测的人,恐怕是有好戏看了。
果不其然,角落里站起一人朝那桌走去。眼光勾勾的盯着——盯着她腰间的荷包——原来是个毛贼,青渐笑了笑,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那贼确实是好本事,从桌边走过,也不晓得使了什么手段,连碰也没碰到她,荷包已然到手。青渐断是不会允许旁人在眼皮子底下动自己的客人,就要出手。那女子动作比她还快,刷的站起来,宝剑出鞘搁在毛贼的脖子上,杏眼圆瞪:“敢动你小爷的主意!”
毛贼见事败露,慌奉上钱袋,口里求饶:“大爷饶命,小的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女子毫无饶恕他的意思:“好,饶你是吧,留下一只手来,看你还敢再偷!”作势要剁他的手。
青渐见她如此,不禁皱眉。好狠毒,就为一袋银钱要砍人一只手,看来也是家里骄纵惯了的大小姐。
毛贼吓得跪地叩头,那女子哈哈大笑:“求人就得有点诚意,要不,你从小爷胯下钻过去,爷也可以考虑留你一只手。”
权衡再三,毛贼选择了钻胯,内心的羞愤也是可想而知。那女子丝毫不以为意,叫了声“滚”,看毛贼跌跌爬爬的逃远了,复得意的坐下继续喝酒。
没过一刻工夫,那贼竟带了一帮人来,各个凶神恶煞的样子。
“老大,就是那小子!”
“彭!”被唤作老大的胖子上前,一拳捶在桌上。那女子看都没看他一眼,自顾喝酒。
被人看轻,一声脏骂,胖子扬过手中的大刀砍向她。她这才侧身避让,拔剑相迎。一看斗上了,屋里的酒客们纷纷朝外跑,生怕波及自己。一时两个缠斗住,桌子、板凳、酒碗、酒坛什么的都遭了殃。青渐边摇头惋惜,边噼里啪啦的拨动算盘,待会这笔帐得好好算算。
毛贼见老大和对方斗得难解难分,立刻嚷嚷:“大伙一起上。”这时候还讲什么江湖道义,报仇为先。
乱哄哄的一起抄了家伙围攻,双拳难敌四手,那女子的剑法使的再溜终是颓势渐显。这边胖子一刀刷的割破她的衣襟,不意露出里面的小衫——那是女子才会穿的。
胖子一愣,尔后猥琐的大笑:“小的们,今天有艳福了,是个娘们,给我拿下。”
那女子涨红了脸,一面骂声“卑鄙无耻”,一面掩住胸口,剑术使得更加慌乱无章,只数十招便被众贼人拿下。
“喂,你们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我这里是酒坊,不是青楼。”
贼人们就要当堂凌辱这女子时,一个声音从柜台后慢悠悠的响起。
胖子扭头斜眼看了看青渐,显然没当回事:“滚一边去,别妨碍爷们乐呵。”
乐?好,叫你乐。手里扣上两粒花生米,轻轻弹了出去,就听“啊”的一声惨叫。
胖子捂着耳朵根子,鲜血淋漓,怒喝:“你小子敢多管闲事?给我上!”
一群人把目标转移过来,围拢青渐。跟你们打?太掉档次了。青渐微微一笑,一把筷子在手,刷的飞出,像是张开一把没有伞面的伞骨,将那些人逼得步步后退,最后齐刷刷的没在对面的墙上,形成了一个字。
“滚?”其中一个贼人看了看念出来。
胖子倒有些眼色,指了指青渐,意思是“我记住你了”,手一挥将这帮人带走。
“姑娘没事吧?”青渐看看那女子。
“多谢公子相救。”女子收了之前的男儿作风,扭捏的一拜。
“哎,可惜了这些好酒。”青渐故意长叹。方才她迟迟不出手,也是为了给她长个记性,杀杀她的性子。
女子不无抱歉的笑说:“这些我会赔给你的。”
“东西事小,这酒可是岁月的馈赠,不是区区银钱可以换回。”
“公子所言及是,小女子定当加倍补偿。公子的救命之恩,更是铭志不忘。”
青渐暗笑,心说戏也唱足了,姑奶奶你该赔多少赔多少,走人吧您。
这小女子正拉着他在这声泪俱下的感恩,门外又来了一群人,皆是习武打扮、腰佩刀剑,看架势都还有些功夫底子,为首的一个更是面色阴沉。青渐心中叫苦,不会又是这妮子作下什么祸事了吧?
“王曦香!”
女子一凛,回头看了,眼泪簌簌落下:“大哥~”
对方见着自己妹妹衣衫不整兼啼哭不已,怒问:“你把我妹妹怎样了?”
我?我一个女人能把你妹妹怎样?青渐哭笑不得,只是这话该从何说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