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徐参事求见。”扶桑在外道。
青渐一愣,不知何人,及见时方识得是罗聿从前的旧部徐长卿。
徐长卿奉上一只盒子:“属下受将军所托,将此物物归原主。”
青渐接了打开,里面红如碧血的颜色甚是刺目。她取出那只玛瑙镯子,瞧见上面有两处雕花银镶的接口,知道必是断过续接。想起他的为人心性,大致也想出其间发生过什么,一时间合目哀思。
须臾,青渐放回了镯子,问:“罗府现下是如何处置的?”
“皇上开恩,并未罪及旁人。”
青渐点点头,令其跪安。回头想起自己和罗聿的种种,未免伤心劳神,加之暑气,竟添了病候,每日懒懒的,头晕目涩,睡不踏实亦没有胃口,日夜颠倒,梦魇缠身。扶桑和楠儿两个本就有些争斗之意,此时越发变着法子的讨她欢心。一日扶桑亲去膳房取了时新花样的点心,经过御书房便留了个心思,想探听皇上的消息以便让主子复宠。待她近前却见门是关着的,好生奇怪,隧贴耳去听。
“回皇上,罗老夫人那边已经安抚妥当,只是老人家断不肯信,哭嚷着要平反,幸而体弱病倒,现下倒是安静了。”扶桑听去,说话的当是御前侍卫仲夏。
“暹罗那边呢?”
“也已经解决,未留活口。”
“还有谁知道此事?”
“除了徐参事,应该,没有了。”
“他是自己人,无妨。”
扶桑虽不知其意,但听到“未留活口”几字,心里还是一颤,知道宫中保全自己的首要法则就是:闲事莫管,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顿吓得腿软,再不敢往下听,悄悄的挪步离开,待走得远了,飞快的跑开,生怕别人发现。跑出好远这才收了脚步停下抚着心口喘气,正平复着,冷不防背后有人唤了一声,惊得一炸。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扶桑忙放下托盘,跪了叩头。
贺兰燕笑觑她一眼:“赶脚虾似的,出了什么事?”
“回娘娘,没,没什么事。”
“没有?”贺兰燕笑意嘎然折止,“怡芳,好好替本宫问问,若问不出,交给慎刑司问也是一样的。”
扶桑恐惧不已,惶惶求饶,连连叩首。
“那就好好的说。”贺兰燕见她害怕,便再次逼问。
“奴婢,奴婢只是听见了,听见了一些不该听见的东西。”
“哦?”贺兰燕好奇之心大涨。
屈于她的恐吓,扶桑将方才听到的从头一一道来,末了叩求:“奴婢真的只知道这么多,求娘娘饶命。”
“好了,今日的事你就当作没听见。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得了赦令,扶桑连谢着去了。
贺兰燕早从皇上的态度和宫中流传的闲言碎语中得知珍嫔即是陆青渐,此刻瞧着扶桑仓惶的背影,不禁含酸笑道:“咱们的皇上还真是眼里容不得沙子,这下子可有好戏看了。”一边着怡芳再细细的去查清楚。
扶桑回去不敢露出半点声色,一切如常过了几日,渐渐将此事丢开。这天午后,青渐用了膳欲歇,外边传皇后娘娘到,只得重新更衣迎去。
贺兰燕进来坐下见她病容愁况的,心里好不快意,面上还是虚情假意,故作担忧:“妹妹怎的病了这几日还不见好?”
虽是存心敷衍,青渐少不得还是以礼相答:“多谢娘娘挂怀,妾是福薄身子骨弱。”
贺兰燕佯叹:“妹妹这话差矣,说起福薄,也得是那罗府的二夫人才是。同样是嫁人,妹妹就成了皇上的宠妾,那位据说在罗将军生前也是不得宠的,现又无嗣守寡,还背了个叛国的骂名,活得苟延残喘,真正可怜。”
听她提起格岚隐,又处处带讽,知道自己真实身份必是暴露了,面色沉了沉,也不接话。
贺兰燕见她着恼,这才说到重点:“你说这罗将军好好的,位高权重倍受景仰,且不说他从前是和皇上一起打拼江山的功臣,怎就会起了异心?”顿了顿,低道,“本宫听得有些风声,倒是和皇上沾带不清,弄得本宫是坐卧不宁,也不知是真是假。”
青渐早就打定主意不管罗聿的事,但闻听与刘骆有关,少不得担心起来,口中犹镇定自若:“娘娘也说是风言风语,自不必理会。”
“妹妹身边的人难道没说起么?”
“妾一向病着,也不听那些无稽之说。这会子越发累了,娘娘见谅才是。”
听出了青渐的逐客令,贺兰燕晓得自己此番已种下她的疑心,不再多说,寒暄着去了。这边人方走,青渐立刻叫了底下人来:“你们如今越发大胆了,居然有事瞒我!”越说越觉得气,隧重重的拍了下桌角,满屋奴才各个惶遽不安。
“奴婢不敢。”
“奴才不敢。”
“不敢??都忘了我从前的话了?!”
众跪着深深埋首,青渐细细瞧去,终于察出扶桑有异,遣退了其余人,独留她慢慢审问。扶桑少见青渐有此震怒,哪里敢瞒,将所知悉数道尽,连带着贺兰燕逼问的情节也未遗漏。青渐听的一怔,将片言只句拼凑在一处,心思百转:阿骆,但愿我的猜测是错的。
她收起怒色向扶桑道:“这事不怪你。你且起来与我梳妆。”
“娘娘您不歇着了?”
青渐对着镜中伤情:“都出了这样的事,哪里静的下来。与其胡猜乱想,不如求个明白。”